□陶鹏

    两年多以来，我在人群中见过最多的是眼睛。

    如果不是因为肆虐的新冠疫情，如果不是因为人们的面容长期遮挡于口罩之下，我可能还不会这么专注于观察一双双跟我不期而遇的眼睛。这些眼睛独立行走在这个充满不确定的世界，无疑是一道美丽的风景。

    眼睛是心灵的窗户。五官之中，眼睛是最能体现心灵境界的载体，是外部世界在心灵当中的映像。从一双双不期而遇的眼睛里，能够解读到人们心中所思考、所关心、所期盼的全部信息。

    有的眼睛写满焦虑，闪烁不定。外面的世界，在他的瞳孔中是灰暗的、不确定的。跟这样的眼睛对视，如果没有足够的定力，或许自己的眼睛也会被传染上这种情绪。这样的眼睛永远不肯睁大，随时准备合上疲惫的眼睑,逃离现实。

    有的眼睛写满自信，承载希望。它们的眸子是明亮的、通透的。跟这样的眼睛对话，即使是情绪再悲观的人，也会得到鼓励和感染，也会对生活保留美好的期待。这样的眼睛总是炯炯有神，撑开的眼睑拥抱整个世界，等候与光明的未来相约相遇。

    行走在世上的眼睛，是一幅幅最美的作品。

    这个发现既是意外，也是必然。当你专注于某个事物、某个焦点，必然会发现她的美。我看到的眼睛，一定是最令她的主人引以为豪的器官。

    这些美丽的眼睛，暴露在一个扑朔迷离的空气中，在那些毫无规律可言、毫无踪迹可寻的新冠病毒面前，替代着她的躯体去探寻这个世界的真谛。这些眼睛是勇敢的，是有爱的，更是乐观豁达的。跟这些眼睛对视，她们总是回以微笑，借此来表达善意，传递关怀，交换信心。此刻，这些眼睛是集万千宠爱于一身的公主，被无数世人所簇拥，借柔和的目光进入另一个世界，打开通往他人内心的大门。

    在这样的情况下，我们都学会了使用眼睛来对话。

    在拥挤的地铁上、在空旷的广场上、在熙熙攘攘的商厦里、在游人如织的公园里，人们所有的交际方式都依赖于眼睛。仿佛此刻，鼻子也只承担沉重的呼吸功能，口中也调制成了静音状态，两者都默默地承受着棉签反复的涂抹，试图去发现和清除潜伏于呼吸道深处的新冠病毒。

    而奇怪的是，我没有发现一双眼睛在流泪。我猜测，永不服输的人类可能又交给了眼睛一个艰巨的任务，那就是面对疫情灾难不服输、不妥协、不悲伤的决心，此刻由眼睛来担任世界的代言，再合适不过。

    有幸跟这些眼睛相识，也是灾难背后的一大收获。

    无数次猜想，在这些美丽的眼睛背后，会有一张怎样的面孔？会有一个怎样的声音？会有一副怎样的皮囊？看久了这样的眼睛，就会把她从人的躯体上剥离开来，就像是跟一个独立的生命体交流、接触。

    而一旦把口罩从面部摘下，回复到常人状态，人们的注意力就不一定放在眼睛上，鼻子、嘴唇、脸庞都来抢夺与你交流的话语权。而眼睛一旦与这些器官重新组合，可能就会出乎意料地破坏她在你心中的美好形象。

    无论如何，我乐于在这样艰难的时刻，与无数双陌生的眼睛相识。不经意间，这些眼睛成了我的朋友、知己，在我面临困境、彷徨无措时给了我莫大的鼓励和信心，也让我感受到来自各个角落里散发出来的温暖无私的爱。

    想起了一句熟悉的名言:黑夜给了我黑色的眼睛，我却用它寻找光明。

    抗“疫”必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