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殷

    玫瑰寻常见，芍药不为多。

    四月，谷雨过后，形美色娇的芍药成了最网红、最当家的花卉，占据了我微信朋友圈里的头条。

    有人说芍药比牡丹好伺候，不管是种植在庭院或盆中，还是从花店买的切花，都是如此。一个喜欢美的朋友，第一次养鲜切的芍药花，她是这么说的：“这是一种优雅的花，悠然的，安静的，不动声色的。花朵不大不小，花瓣不薄不厚，少香味，不张狂。粉红只一点点，开头还浓些，越开越淡，淡到似无，甚而泛出青色，反而美。插在瓶中，只需清水，花季却很长，让你每天有期待，每天有美丽，每天有欢喜。”

    这样的图片和文字，看得我心里痒痒的。那天早上我送女儿上校车后，特意拐到一家花店去碰碰运气。才早上七点，这家店就开门了，门口放了几大纸箱的花束，应该是刚送来的货。我问老板是否有芍药，老板说有的。他用剪刀打开了两个包装，都没找到。我说不行下次再来买，等我走出几步后，老板在背后叫我留步。他终于在一个箱子里找到了芍药，撕开包装的报纸，露出里面的几束芍药，选了其中最壮实的一束递给我。芍药价格不贵，十支花才二十元钱。回到家，我剪去枯叶，在根部斜斜剪了一刀，插在倒满水的瓷瓶中，十支花插了三个瓶子。这些瓶子是我之前喝黄酒留下的，颜色各异，造型古朴，刚好派上了用场。

    刚买来的芍药，都是没开的，花苞圆圆的，样子并不起眼，有个朋友称之为“铁蛋”，我觉得挺形象的。经过打包挤压后，芍药的叶子皱巴巴的，像是受了气的小媳妇。一起买来的一束十支芍药花，花期却有不同。当天晚上，其中的一朵绽开了三瓣粉色的花瓣，但大部分还是闭合着。第二天又开了半朵，其他几支羞答答地迟迟不肯露出真容。懂花的朋友说，不用急，要慢慢等，它们迟早都会开的。一朵一朵地等，一朵一朵地开，每天都会有欣喜，这种感觉比所有的花一起开放要好得多。

    又有朋友说，最好是每天换水，并剪去一小段根，这样可以延长花期。我试了一下，在20摄氏度上下的春末，最多两天就要换水了，否则水容易发臭。毕竟这和养水仙不同，水仙有根，在自由生长。而插花无根，只能在有限的时间内开花。记得我以前把一束康乃馨插在水中，一周没去换水，后来发现水的臭味非常熏人，只好把整束花都扔了。修剪时，我闻到芍药的枝叶有股植物的清气，略带苦涩。凑近细闻它的花，也是这种味，只是香味更浓一点，有一种药香味。

    多年前，表弟分给我几棵幼苗，说是芍药。我种在老家的庭院里，都存活了，而且长得很壮，但就是不开花。每年春天生发，冬天枯萎，那时也没有“形色”这样的识别植物的软件，我到现在为止也不清楚所种的是否就是芍药。前几年我去郭巨，在冯老板的牡丹园里看到了种在地上的芍药花。它比牡丹开花略晚，花型很相近，是草本和木本的区别。冯老板说牡丹是花中之王，芍药是花中之相，它的根可做药用，称为“白芍”，有镇痛、镇痉、祛瘀、通经的作用。我想着向冯老板买几株，怕他不收钱，白拿又不好意思，于是一直没有种植。如今在花店里买到了此花，也算是一种缘分，如同邂逅了一位温婉的佳人。

    芍药朴素，亦花亦药，默默奉献，不显张扬。花和人有契合场，它虽然没有玫瑰艳，但比牡丹洋气，比梅菊可爱，比莲花温暖。它不是最美艳的，但还是有很多人喜欢芍药，觉得它最符合自己的性格。咏芍药的诗词甚多，姜夔说：“二十四桥仍在，波心荡、冷月无声。念桥边红药，年年知为谁生。”这里的红药就是芍药。秦观的诗句“有情芍药含春泪，无力蔷薇卧晓枝”，写出了芍药的凄美，而春泪和卧眠，却让我想到了《红楼梦》中的憨湘云醉眠芍药铟。芍药又名将离、离草，还是古代的定情花。

    芍药媚而不俗，甘于寂寞，我对它的评价是：甘处牡丹下，名声奈我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