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A15版:三江月 上一版3  4下一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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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2年05月25日 星期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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父亲的微笑

    □子君

    父亲的微笑慈祥而温暖,它永远定格在了墙上的相框里。

    想起乐观刚强的父亲临走前不舍流泪的那一幕,哀伤恣意地挤压着心脏,揪心地疼。

    年轻时的父亲身材挺拔魁梧,浓密的黑发下略带点方形的脸上有着一双大大的眼睛。可能是遗传了上海人家出身的奶奶身上的优点,父亲是单位里出名的美男子。以前我们姐妹三个老是追着父亲问,在国家粮食单位工作,又那么英俊,是怎么和农村出身、样貌普通的母亲组成家庭的?父亲总是开心地笑而不答,直到后来躺倒在病床上,被我们追问不过,才腼腆地告诉了我们缘由。

    那时在陈鉴桥粮站工作的父亲,跟着一位叔叔去家里玩,路过村里的祠堂时,看见十来个姑娘坐着打麻,那么多女孩子里,他一眼就相中了皮肤有点黝黑的母亲,第二天就直接托人要把母亲介绍给他。惹得那些姑娘都很嫉妒,说母亲人又不白,也不是很漂亮,怎么就相中了她呢?父亲憨憨地笑着说,也是怪了,自见了你妈后从此就认定了她,仿佛就是他的妻子,还得意地标榜自己是个对爱情忠贞专一的男人。我们又逗他:“老爸,你看我们三姐妹好看,还是老妈年轻时好看?”父亲认真地想了想说:“那恐怕还是你妈年轻时候细巧点啦。”我们都哄堂大笑起来,直说老爸是情人眼里出西施。

    我出生后,父亲已调到茅山粮站工作。碰到左邻右舍有什么事情需要帮忙,热心忠厚的父亲总是尽力而为,与周围的邻居结下了深厚的友情。记忆里父亲的性格特别好,这辈子就只对我发过两次脾气。第一次是我八岁那年的冬天,从小我只爱吃炒年糕,可是临近冬至天气比较旱,本来打算做炒年糕的老妈改做成了年糕汤,我嘟着嘴不肯吃。当父亲端着年糕汤来哄我时,我啪的一巴掌拍去,一大碗年糕汤全倒在他笔挺崭新的中山装上。父亲拿起笤帚就要打我,我飞一样逃到了隔壁的阿婆家。等火气过后,他还是从邻居那讨来了莴笋叶,给我做了一碗炒年糕。还有一次,父亲拿着在市区做放映员的伯伯送来的两张电影票,要和母亲一起去宁波看《红楼梦》,我做着无赖哭闹着非要跟着去。眼看一直都哄不好我,父亲就拎起我直奔篮球场边的厕所,要把我倒提着扔进粪坑里,吓得我直讨饶。可是最后父亲还是想办法把我放到伯伯的电影室里,让我看了一场反面的电影。

    逢年过节的时候,他总是召集我们三个姐妹一起给他打菜单,然后动手包面结、做蛋饺。因他眼神不好却又极爱下厨显摆两手,总是把灶台弄得一塌糊涂给我们添乱,为此没少挨母亲的埋怨,于是二姐特意买了一个蛋饺机让父亲过瘾。那一年除夕,父亲端坐在蛋饺机前,一勺蛋液一勺肉馅认真地摊出了形状秀气、色泽漂亮的蛋饺,听着我们的夸奖声,他开心得像个孩子一样。

    谁也未能料到有一天,快乐的日子戛然而止。健步如飞的父亲突然就躺倒在病床上,再也起不来了。

    前年农历八月的最后一天,缠绵病榻多日的父亲仿佛知道自己大限将至,异常地清醒,已经不会说话的他用纸笔交代了所有的后事。临走前一刻,父亲的嘴角往下一撇,哭了。在我们的声声哀唤中,一小滴泪水从他干涸的眼角滚落,这是我第一次也是最后一次看见父亲落泪。

    “花静静地绽放,在我忽然想你的夜里……”我原以为可以用笔写出对父亲的万般眷念,此时却发现文字是那么的苍白无力。泪眼婆娑中,父亲穿过朦胧的夜色,紧紧拥抱着他心爱的女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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宁波晚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