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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简介 韩高琦,象山半岛龙头山“合见阁”茶室主人。长三角原则诗社负责人,《原则》诗刊主编。著有诗集《饿鹰叫雪》《物性的秋天》《缺损的器皿》《我在安期山采撷东方诗句》,随笔集《天台山札记》等,与友人合编有《浙江实力派诗人诗集(16人选)》。 |
那年暑假期间,我在石浦中学教师宿舍睡懒觉、看闲书,处不来对象,自己又不会做饭,饭点时间就经常骑车到山脚下新旧城区交界处的大姐一家蹭饭。时间一长,自己也觉着不好意思,加之两个小外甥(姐弟)时常吵闹打架,我劝架老是发生偏差,于是想到出游,但我那时并不钟情于山水,只因喜欢学写分行体,所以就萌生了去合肥朝圣《诗歌报》之念,当时这家诗报以发现和推举诗歌新人为己任,影响巨大,风头压过国内任何一家诗报刊。临行前,大姐苦留我,叫我大热天别外出;的确,我身体一向比较虚弱,小时候经常生病,她是看着我长大的。 傍晚车子开动没多久,我感觉不对劲,浑身开始酸胀,脑袋也晕眩起来。到中途停车时,邻座的一位少妇提醒我下车吃晚饭。我下来只买了一瓶水,没胃口;背包里又没备着药,心里干着急。那位少妇吃饭时老是抬眼朝我坐着的方位看过来。回到车上后,她说我面色很难看,是不是哪里不舒服?我说我好像发烧了。她就从她的包里翻出两种药丸叫我服下。我浑身发汗,车子不疾不徐地向着目标继续进发,渐渐的,我感觉好多了。她主动与我攀谈起来,我告诉她:我是中学教师;来自宁波象山;爱好诗歌,去合肥朝圣《诗歌报》。她说与我很有缘:一,她也是教师(小学);二,她父辈中有人是新四军,在宁波四明山打过游击。她的声音很好听,似有黄梅戏的韵味。 “合肥治安不是很好。”她好像在提醒我,我不知怎么反应才恰当,只是认真地沉默着。她告诉我,我们这班车大概要在子夜时分抵达合肥长途汽车站,她叫我住她家里去。我说“不方便的”,她说她老公到时会开车来接站,没有什么不方便的。我这时才侧脸仔细看了她一眼:她很端庄很清秀,三十五六岁年纪,像一位天使。 到站后,我随她到出口处,她老公带了一个小司机过来,我离她5、6米远的地方站立着,她与她老公轻声聊了几句,后者很客气地过来叫我一同上车,并说:“今晚住我家吧。”我看了一下四周(零星的灯光稀释不开的暗黑一片)说:“那就打扰了。”一路上夫妻俩用方言交谈着,尽管风轻云淡,看得出她与他非常相爱。车子开进了院子,面前是一栋红砖清水结构的楼房,她们家在一楼。她的行李箱包由她爱人和小司机拎着,她则领我穿过起居室到西首的一间小房子里,干净的小床上折叠着一领有着荷花织锦的毯子,有台落地电风扇——暂时用不上,我从蟋蟀的鸣叫声里分明感受到了后半夜的丝丝凉意。“今晚你就睡这里。盥洗室和卫生间在那边。”她引我过去,等我洗漱回来,她已将一盘蚊香点在了小房间里。虽然很累,但我过了那个点就很难入睡,而且也拘束,放松不下来。就这样迷迷糊糊地熬到了凌晨4点多,我轻手轻脚地起来,洗漱后又干坐了半个多小时,窗外开始发亮了。我想与她告别一下,但隔壁房门紧闭。我都不知道她叫什么名字,连一句感谢都没有就离去显然有违我的本性。无奈之下,我从包里抽出笔和纸写了简短的感谢信放在台桌上(用笔压着),并由衷地希望她们一家来石浦做客,我可以有机会报答。最后我郑重地将石浦中学门卫室的电话抄了三遍在纸上,并留言给她:叫她在九月份的开学季无论如何打个电话过来。 我回校后买了几包烟塞给门卫老头,叮嘱他有人打电话给我的话,不管在哪个时间段都要第一时间告知我。 我一直在等她的电话,直到5年后我辞职离开了石浦中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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