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A16版:三江月 上一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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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2年07月13日 星期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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狗尾草的夏天

    □蔡能平

    秋风一吹,狗尾草就起了变化。看,深绿的梭形叶片,呆呆的,似乎少了几许生机,而那串压成弯弓的狗尾穗呢,也似乎直起了身子,正悄悄昂首挺胸,仿佛翻身的农奴。

    过了霜降,狗尾草又走进了另一番天地。瞧,叶片与茎光泽尽失,轻飘飘的,毫无一丝厚重感。那青涩、饱满而又布满细绒毛的狗尾穗,就像一位豁了牙的老人,干瘪瘪的。狗尾草籽,一粒一粒,不知蹦到哪儿藏起来了。此时,狗尾草老虽老矣,但身子骨却反而站得更直,原先的那副弓形身段,却再也无法重现。

    其实,春日里的狗尾草,混在那片碧草圈中,也是绝不显山露水的。谁想,女大十八变,等到挨近夏季,除了蹭蹭如疯了一般上长的身材外,那串狗尾穗,弯弯的、毛茸茸的、沉甸甸的,那才是它的笑脸、它的引人之处。有时,经风一吹,一晃一荡,别是一番风味在心头。

    有时,自己想想也有点可笑,为什么对这夏天里的狗尾草竟会那么痴情、迷恋。不过,这普普通通的狗尾草,确实陪着我从童年、少年、青年一路走来。

    在儿时,狗尾草不像如今那样有生存空间。那时在老家,每家每户一头牛、几只羊,就像现在的小车一样,那绝对是每户的标配。所以,田野上、村道旁,狗尾草很少完整走过整个春季,嫩绿的狗尾草早被牛羊给收拾干净了。如能躲过牛羊之口、躲过勤劳的农人之手,那肯定是伏在田坎上、站在小水潭边上,伸不到、够不着,才会顺势挨到夏天,长出那袅袅婷婷的狗尾穗。

    那时,捉到了几条泥鳅,但没带水桶,怎么办呢?没事,随手就可在水沟边拔几根狗尾穗来。就这样,滑溜溜的泥鳅从腮处进嘴巴出,一下被我穿成一条泥鳅串,兴冲冲地提着回家喂鸡去了。有时,狗尾穗也成了小伙伴们互相取乐的小玩意,毛茸茸的狗尾穗,轻轻地在不经意间,在小伙伴的后颈处戳一戳。“哇,什么啊!”这下好了,那个小伙伴肯定会被挠痒得又蹦又跳起来,说不准,还会追着你、撵着你。有时再不济,我也会随手拉出一根狗尾穗。“波、波”,拉狗尾穗的声音很动听。水灵、白皙、滚圆的嫩茎,就这样从母体中被拉扯出来。这时,我捏着狗尾穗的茎端,就像甩流星锤那样,轻轻地甩成一个个小圆圈。甩累了,就又随手一丢,该干嘛干嘛去了。

    哪像现在,田头地尾、小溪边、马路旁,甚至街头巷尾,都成了狗尾草的天堂。狗尾草超强的生命力和繁殖力,使我无比折服!

    看,一条正在施工的新路,去年运来的堆土啥也没有,但到了来年的春夏之交,狗尾草就齐刷刷地站在土堆上摇头晃脑,冲你笑了。

    有时,走过一条小溪岸边,狗尾穗高高矮矮花枝乱颤,壮观无比。有时,也会突发奇想,呆头呆脑的狗尾穗那么可爱,怎么没被人拔些回去,高高矮矮、密密疏疏地插在花瓶里,装点一下居室呢!也许野味四射,效果会出奇的好呢!不过,遗憾的是,就以闲情偶寄留名于世的沈复老先生在《浮生六记》中,也没对狗尾草留墨着痕。一边想着,一边又不禁手痒,挑了根齐腰高的狗尾草,吱吱地又拉出了一根狗尾穗,含在嘴中,若有所思地品咂着青草味儿:要是在过去,这儿肯定还是牛羊的天下,咋会有那么多蔚为壮观的狗尾草呢!

    高温,那是夏天的专利。可是,即使连玉米叶儿都被晒卷起来了,狗尾草却依然如故,还是那样若无其事地站在那儿笑:高温与我无关,看看你们,有人施肥,有人除草,甚至还有人浇水,还不是被晒成花卷儿吗?台风天,那也是夏天的常态,你看,即使台风吹倒了玉米秆儿、吹弯了水稻,狗尾草却还是依然如故:看看你们多娇贵,一阵风就把你们吓成这样。看看我,把根扎在荆棘丛里、乱石滩上,没人疼无人理,还不是照长不误,有些甚至还能长成齐腰高的帅小伙呢!

    这夏天的狗尾草真有点醉人,让人生发些许感慨。不信的你,大可在今夏,仔细赏赏这独特的一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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宁波晚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