生活在浙东城市,从小到大经历了许多次的台风。 小学一、二年级时的一个夏天,有线广播每天播报台风消息。于是爸爸买了一些“咸下饭”准备抗台。一天早晨,爸爸上班前对妈妈说,今晚如果台风来了,我就去抗台,不回家了。又叮嘱我们兄妹听妈妈的话,不要调皮。傍晚,大风一阵阵地紧了,我们墙门房屋不坚固,居委会小组长通知我们去附近的广济街小学避台风。于是我们急急忙忙地吞下晚饭,妈妈扛着大席子,背着一个装有饼干、水、手电筒等物品的包,我们每个人捧着一条旧床单之类走向小学。广济街小学是我们就读的学校,自然有许多同学;校舍有三层,每层七个教室,还有大小两个操场、百果园之类,地方很大。大人们在安置晚上睡处,忙忙碌碌;我们呼朋唤友找玩伴,也忙忙碌碌。我们一大帮同学从一楼跑到三楼,又在操场上窜来窜去,汗流浃背,活像“猪油芋艿”。大约晚上八点多,父母们来叫各自的孩子就寝,我们才恋恋不舍地“上床”。因为爸爸不在,我们兄妹听妈妈的话,躺下来听故事。旁边有大人在打扑克,还有吵架的。朦朦胧胧中,我们睡着了,醒来时天已大亮,早风静雨停了,就各自回家。从此,我们经常盼着台风再来,觉得真是好玩。 上世纪八十年代,我在工厂上班。每当台风要来时,青壮年男同事要抗台。白天他们早早地准备了许多抗台用品,晚上他们带着一尺多长的强光手电筒,穿着高帮雨靴在厂里巡逻,对水泵房、锅炉、仓库等予以重点关注,一有情况,一呼百应。会议室作为临时指挥所灯火通明,人来人往。食堂给他们准备了夜点心和茶水,颇有临战的气氛。但我在工厂的期间,台风总是雷声大雨点小,或者是和我们擦肩而过,有备无用。 成家有了孩子后,我很怕台风,因为作为民兵连长的丈夫,总是需要抗台。每当台风之夜,风紧雨骤,屋顶的瓦片发出恐怖的格格声,树枝像随时随地会倒下压垮房子。我抱着年幼的孩子,整夜不敢合眼,身边放着应急用品,心里不停地祈祷平安。最心疼丈夫一夜抗台回家,一身泥水一身疲惫;最欢喜的是他半夜值班回家,带来抗台发的大肉包子,告诉我们:台风拐弯而去,宁波有惊无险。 2015年国庆期间,“菲特”台风挟着暴风骤雨呼啸而来,袭击我市。我们当时住王隘新村。我经过小区门卫时,大水才到我脚面,等我走到楼门时,大水到了半小腿。我大惊失色,赶紧招呼丈夫把电瓶车挂起来,以免电瓶进水报废。到家后我洗澡洗衣,发现洗衣机不转了,小区配电房进水停电!我急忙找出蜡烛,又找出盛水的家伙,准备贮存干净水。丈夫马上整理家里吃的,同时给住同小区的我爸妈打电话,可他们家的铁通电话不通,机站进水跳闸。丈夫急了,马上带些吃的东西,蹚水去我妈家…… 低洼地的王隘新村水漫金山,有车经过,水波荡漾;一楼进水了,水淹到了床铺。我看到有社区干部背着独居老人,把他们背到手拉车上,安置在附近高处的小宾馆;我也看到在每个饭点,社工和志愿者蹚着污黑发臭的水给老人们送饭;我更看到他们在排水、排污、清除洪水中的垃圾,包括死去的动物。洪水积了一周,社工们七天没有回家。 洪水终于退了。去我妈家,路上遇到一位社工,她身上发出的异味扑鼻而来,平时她可是一位漂亮姑娘啊!我叫了她一声,她马上问我有啥需要帮的吗?一听她的话,我的鼻子酸酸的,“我没事,你早点回家吧。”她笑了,雪白的牙齿还是那么晶莹剔透,她是美丽的。 今夏台风还会来吗?祈祷台风不要那么猛烈吧,也希望我们的城市有足够的力量让台风乖乖听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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