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虞燕

    儿时的某天，母亲捧了个什么进院子，用报纸包着，脚步轻快的样子。我和弟弟伸长了脖子，以为是吃的，凑近一看，是一团带着泥巴的树根样的东西，且是切断的，切口处嫩白。遂失望地移开了眼睛，终究不甘心，还是问了句：“这是啥？”母亲回答：“花”。“什么花？”“不知道。人家院子里长太多了，挖出些根茎切开分了。”我转过头重新瞅了下，根茎上带有芽眼及少量须根，挺丑的，不知道开出的花会是怎样的……

    在听到是花的那一刻，我略感奇怪，母亲除了在地头撒过凤仙花的种子，几乎未特意栽过任何花。在她眼里，花是没用的（种凤仙花也是因了其可以染指甲），花只能看看，哪配跟菜比呢，一年四季，哪天的饭桌上能缺得了菜？她多么爱种菜啊，恨不得屋前屋后河边院子全种上。

    母亲拎着锄头在院子里转了两圈，没找着种花的合适位置，她肯定不会种在菜地里或菜地旁，她说这种花植株大，会影响蔬菜的生长。最终，母亲选定了外屋的窗下，那地儿以前架了块石板，用来洗衣晾晒，后石板移至河边，便空了出来。种下后，母亲不怎么管它，偶尔想起，泼点水，而我简直忘了它，直到它浓绿宽大的叶子张扬得令人无法忽视。

    两棵植株紧靠一起光长叶子，上一层下一层，密密的，高达半米了依然不见开花，我有点急了，怕是母亲搞错了吧，人家根本就不是花。

    我是在一个清晨发现花苞的，绿色花茎的顶端伸出了手指状的嫩尖，隐隐透着红色。没过几天，花朵就钻出来了，火红火红，花萼略硬，花瓣薄而软，整个形状像喇叭。那就叫它喇叭花吧！牵牛花我们也叫喇叭花，那是短喇叭花，它算长喇叭花。待微风吹拂，花瓣轻轻摆动，又如蝴蝶翩飞。第一朵花开放后，另几朵也竞相绽放，艳阳下，像一个个高举的火炬，看久了，仿佛会灼眼睛似的。

    此花易活好养，且生命力强盛到令人刮目相看，它不断生长、分蘖，两株变成了一大丛，好一片繁华。邻家姐姐告知这种花还有黄颜色的，她在外婆家见过，我不信，她真摘来了给我看，很明亮的黄，花朵里有碎碎点点的红，散开的烟花般。也是邻家姐姐说，花里有甜甜的水，果汁一样。言罢，她跟她的同伴摘了我家窗下的花，吸食花梗和花托中的露水，我依样做，确实有甜味，甜中带有一种香，那股香味似乎并不属于食物，倒像是脂粉味，我并不喜欢。这么美的花，还是用来欣赏比较好。

    多年后，我终于知道，当年我们嘴里的“长喇叭花”竟有个那么好听的名字——美人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