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童鸿杰 窗外的月亮渐渐升高,像一只圆圆的玉盘,散发着迷人的光芒。 院子里,外公正在编箩筐。一片片篾青、一根根篾黄,在他的手里穿插缠绕。时不时地,他会停下来拿起一把竹尺拍打几下——啪嗒啪嗒,啪嗒啪嗒,远远望去,他的双腿之间好像夹着一个小小的城堡。 外公的身旁,外婆正坐在竹椅上择豆角。豆角是我跟她一起采摘的。当时我把几个豆角握在一起使劲往下拽,豆秧差点被我扯断了。外婆说,别贪玩,挑那些颜色发白的,摸起来感觉硬硬的,一个一个慢慢摘。 外婆择豆角的动作可真快。拿起一个豆角,眼睛看也不看,用指甲把一头掐断,再把豆角的筋撕下来,接着又掐断另一头。三下两下,一根豆角就变成了几个小段。又过一会,她面前的筲箕里出现了一座小山。 “又在发呆,作业有没有做完?”忽然间,有个声音传来,我看到窗外露出了半个圆圆的脸蛋。寄宿在外的姐姐放假回来啦。她的头发更短了,她的眼睛更亮了,她的手里还捧着啥。原来,是一个可爱的萤火虫,拖着一个小灯笼。 萤火虫飞起来的样子好看,姐姐踢毽子的样子更好看。你看她,又在窗外踢起来了。她的腿、她的脚、她的身子、她的发梢,都被一个毽子环绕。她会朝前踢,朝后踢,转着身子踢,她还可以用膝盖踢,用脚尖踢,用脚后跟踢。她跟毽子之间,好像有某种神奇的默契。我听到毽子传出来嘣嘣的声音,越听越想出去。可是这《小马过河》的课文,怎么也背不出来。 叮铃铃,叮铃铃,窗外响起了自行车的铃声,那是在农机厂加班的母亲回了村。这下,我背书的速度加快了。当母亲炒了豆角,吃完泡饭,走出厨房,我已经整好书包,跟着姐姐坐到了外婆的床头上。 外婆开始教我们玩手影。这个是小牛,就是你,红霞。听着外婆的话,姐姐的手举起来了,我看到墙上两个牛头有模有样。这个是小兔,就是你,阿杰。我的手也举起来了,可是为什么,墙上投射出的是一只小鸭?不过这小鸭的声音特别响亮,嘎嘎嘎。 “我回来了!”窗外熟悉的声音特别响亮,我听到母亲和刚从县里参加完农技培训的父亲在说话。种蘑菇的技术学了吗?学了啊,专家说,现在蘑菇销量大,都做成罐头出口到日本啦。那我们明年种蘑菇。嗯,种蘑菇,多准备点箩筐装料装土。到时候挣了钱,供孩子们读书。对,多读书,读中学,读大学。大学好,再读个博士更好啦! “人到齐了,吃月饼喽!”不知什么时候,外婆把一个月饼拿出来了。那是苔菜馅的月饼,有着浓浓的芝麻香味,让我和姐姐忍不住紧紧跟随。咦,院子里的木桌前怎么还摆着一个纸包,纸包里有什么在闪闪发光。月饼,这么多月饼!我蹦蹦跳跳,又喊又叫。我看见父亲在欢笑,外公、外婆、母亲和姐姐都在欢笑。 熟悉的笑声还在耳边,熟悉的笑脸还在眼前,那个属兔的小孩早已过了不惑之年。此刻,窗外,圆圆的玉盘再次出现,那迷人的光芒一点一点渗透整个房间。我看到书桌前,两个精美的铁盒,上面印着“花好月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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