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存

    秋风徐来。女儿在朋友圈发了一组九宫格：凉快的亭子、美丽的花朵、淋雨的长廊、小小的推车、舒适的躺椅、琳琅的书柜……这是她对三年高中生活的回望。转眼，又是新的开始。离家求学，冷暖自知，可她依然坚定地向前走，那里有她憧憬的未来。我们所能做的，唯有目送，在她的背影中百感交集。

    在家，女儿得妻子宠爱，却并非骄娇女。她寒假时，去菜馆打零工。小小年纪、家里十指不沾阳春水的女儿，收拾饭桌上的残羹冷炙，洗碟子盘子杯子筷子，从垃圾里分离其他垃圾和厨余垃圾……我看到过她收拾、洗涤、分拣时候的样子，推着满满的装着盘碗的大储存箱躬身前行的样子，还有杯子划伤手指吮吸的样子，心疼得很。当女儿回家，轻松的神情一点也感觉不到她受的委屈。有段时间，我逢人便说女儿打零工的故事，或许是满足一下当父亲的虚荣心，妻子说我虚头巴脑，女儿说我太闲。我都笑着照单全收。

    女儿高考完，每天忙着排练舞蹈。这个爱好她坚持了好些年，该是真爱。我喜欢看她快乐的模样，这就是我所希望看到的她的生活。

    她到职校读书，我俩便成了校友，相隔三十年，多么有趣的传承。父女间的默契，早已注定。她很努力，总会给单调的学习加料。每一学期的奖学金如期而至，从未缺席。而且还被推荐为优秀实习生。高二会考结束，她带回来一张成绩单，我特别留意了老师评语一栏：你是一名诚实、进取、拼搏的好学生，你为人处世比较有主见，亦不自骄自大，有上进心；生活委员的工作相对是比较繁琐的，但你能够有条不紊、一丝不苟地完成，从不推诿。你有良好的学习习惯，还应在学法上多加思索，加强练习，多思善问，树立信心，希望你继续努力，取得更好的成绩。看这评语，把我这老父亲给美的，捡到宝似的，开心得不得了。

    高考之前，她每天都复习到很晚，第二天一早，依然元气满满地去学校。在学校实习并不轻松，管理图书、搬东西、打印资料，楼上楼下跑，但她很少说这些。总是说那里的老师很好，帮她解答难题，帮她准备练舞的房间，给她吃超贵的水果，请她吃中餐。这些好，她心里都记着。

    我原来计划得挺完美。女儿高考完，和她在学校门口拍一张合影。可当我去那里等她好久，才发现考试早已结束，和她合影，就此完美错过。可见，我并不是一个合格的父亲，可她却没有嫌弃——小小的遗憾中，是大大的欣慰。

    女儿在这个毕业的夏天悄悄长大。那天她问我，希望她以后成为什么样的人？我很认真地回答她：平凡的人，拥有健康的身体和快乐的心态；父母之外，还有个疼你的人，那你这一生就是幸福的。女儿良久不说话，她打开手机的音乐，是她从小就喜欢的歌——《隐形的翅膀》，安静地听。

    高考分数揭晓，女儿过了专科线，我心里的石头落了地。她没有考入高复班，难过痛哭的日子已成为过往。我和她讲过，所有的努力都从不白费，一切将是最好的安排。

    夏天的雨来得急，那是夏天该有的样子。静等花开，静坐听雨，会使你的心为之沉醉。那些和女儿一起吹风淋雨的旧时光，留给我许多美好的回忆。涧水连，四时香，无边风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