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冯志钧 凡是宁波第五中学(效实中学1956-1980年使用的校名,简称五中)的毕业生,即使毕业多年,也都记得周医师(方言,医生)。从某种角度说,周医师的名气比校长还大。 周医师是个奇人、忙人,也是个名人。 只要是五中毕业生,你报出一个名字,周医师都能说出他毕业于哪年、何方人士、班主任是谁。 他不是教师,不上课,全校在校生近千名,一年一换届,他怎么记得住?你说奇不奇? 周医师当然也接触学生。凡有小毛小病、碰伤擦伤的,登个记,配点药,涂点红药水,就完了。 也有接触多的,各班卫生委员都是女生。初中一二年级女生,陆续开始变成“大人”了,我们男老师不好管这些,尤其是年轻男教师,不懂。女生来了例假,就到卫生委员处记录,几个月下来,便知道规律了。 学生每年有三次下乡劳动:春耕、双抢、秋收。女生来了例假,就不能下冷水干重活。只要卫生委员跟班主任打个招呼就行了。 周医师要定期给卫生委员培训,系统讲授青少年卫生健康知识。要下乡劳动了,给卫生委员发个药箱,她们就是小医生。 学生教室一天一扫,学校的检查组也一天一查,次日公布,归周医师管。那个年代,经常搞爱国卫生运动,除了教室,大礼堂体艺馆各处走廊、上上下下,全要冲水揩擦。周医师就是全校总指挥。每学期要给学生做卫生知识讲座。这时候,中山厅里就会传出周医师响亮的讲课声。 学生年轻,很少生病,重点是老师。周医师聪明好学,几年下来,成了名副其实的全科医生。老师一生病,就找他。一次我发高烧,他用酒精棉花给我擦脸擦身,形影不离地陪着我。第二天烧退,朋友才用黄鱼车把我拉回家。 宁波的几家医院医生都知道五中有个热心的周医师。老师生病要住院,必找周医师,因为他了解各科名医。这类事情,直到现在他还在管。 七年前,我在二院做了切胃四分之三的大手术。术后,他每天下午都定时来探望,直到我出院。自己的亲兄弟做得到吗? 不仅如此,连教师的家属也会找他,说件我亲历的事:上世纪70年代,我的岳父病重住院,岳母陪了几天几夜累倒了,竟然出现异常的亢奋状态,不吃不喝不睡、说胡话,又不肯上医院,一家人急得团团转。我立即想到了周医师。他闻讯马上赶来,耐心地反反复复做工作,但岳母就是不肯打针吃药,直磨到晚上九点,才让周医师打了枚针,几分钟就安然入睡。两天后醒来,好了。其间有五六个小时,周医师没吃饭没休息。几十年过去了,岳母一家至今还在念叨这件事。 这些年,盛行搞同学会,邀请班主任参加。许多班级会把周医师请来欢聚,这是非常难得的。 周医师多才多艺。一次全校文艺晚会,报幕员宣布:“下一个节目,女声独唱!”大幕拉开,舞台中心站立着周医师,台下一阵惊呼。待他用女高音唱毕,台下响起雷鸣般的掌声。 五中的体育锻炼也十分活跃,我们有一支教师排球队,周医师是最热心的一员。1973年前后,我校女排在全国中学生排球联赛中荣获第三名。我们就常与她们比赛,周围有许多学生观战加油。每有好球,他必大叫大跳,非常活跃。学生说:周医师活像个大孩子! 周医师喜欢书法,能写一手秀丽的毛笔字,放在李校长之后,毫不逊色。 “切喉救妻事件”是周医师的人生中最非凡的一笔。妻子患咽喉恶疾多年,一天,喉管被浓痰堵塞,几近窒息。此时,送医院已经来不及了,再耽搁几分钟将会致命。情急之中,周医师非常冷静,当机立断拿出自备手术刀,说时迟,那时快,说了声“小陆,对不起了”,立即精准下刀,切开喉管,排除浓痰。妻子的呼吸道通了,惨白的脸色顷刻转红。马上送医院,二院只相隔一站,熟门熟路,抢救成功,一条命保住了! 十几年过去了,妻子在周医师的精心呵护下,天天练书法,去姚江边散步,说话也不再沙哑,完全是一个健康人。 周医师这一刀,恐怕连水平高超的外科医生也做不到吧。他是冒了多大的风险啊!这件奇事,是五中老教导竹老师告诉我的。 以上种种,仅是我个人所见所闻所经历。如果采访些老同事,足可写一部周医师的人物传。 天使在人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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