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A15版:三江月 上一版  下一版
标题导航
dlrb
 
2022年11月23日 星期三  
下一篇 放大 缩小 默认

搬家

    □赵年珍

    午后出门遛狗,遇上邻居搬家,目光遇上,笑着打声招呼,知道是502室,家有一双儿女的那户人家。2007年岁末,我们先后搬进小区,她住顶楼,我住一楼,邻居们相互认门时笑称,咱俩家合起来算是“顶天立地”了。眨眼间,我们做邻居已有15年之久。

    帮邻居把几包物品拎上车,顺便聊到房价,聊到孩子的教育,也聊到了搬家。我问她,搬家了,舍得么?她笑容中带着几分惆怅,回答:怎么舍得啊?到处都是住过的印记呢。

    其实我们不久也要搬家了,精装修的房子半年前就交付了,找软装公司、订制家具,先生这几个月来忙进忙出,一切都弄妥帖了,只等拎包入住。跟以往不同,这次我并不多期待搬家。15年来,家里屋外,每一面墙壁、每一间厅室,都是满满的记忆啊。住惯了的小区、住顺了的房子、处熟了的邻居,哪能说舍就舍呢?

    刘亮程说,“一个人心中的家,并不仅仅是一间属于自己的房子,而是你长年累月在这间房子里度过的生活。”他是深懂房子之别于家的:前者有大小奢简之别,然能速成;而后者,却须光阴与爱来打造。

    目送邻居离开,带着小狗在小区闲逛,遇到别的狗狗,它们就凑在一起嗅嗅彼此,然后再各自跟着主人前行。再过一段日子,我们搬到新的小区,狗狗会适应吗?或许跟我们一样,它也会交到新的朋友。想到我们在新小区,购房之初就建了业主群,交付后大家探讨装修计划,分享设计图纸,参观邻居室内软装……虽大多数人不曾谋面,但在群里已然熟识。脱离旧环境,建立一段新关系,似乎也不是那么难?

    突然就想起往昔搬家的一些事儿来。儿时我们住在爷爷奶奶盖的房子里,那老屋比爸爸年纪还大。少年时期,我们搬到毗邻老屋的新楼房里,那是爸爸妈妈盖的房子。上世纪90年代初,我们兄妹都是青葱少年,帮着搬砖和泥,大弟弟甚至还跟着泥瓦匠有模有样地学砌墙。那时候,农村建房子是件大事,物资、金钱的筹备,耗费了父母大半生的精力。新屋落成后,新年正月里还讲究“过屋”——娘家人会送贺礼,算是女儿家的大事,不亚于添丁。记忆中,小弟弟出生时,外婆给爸爸买了一辆永久牌自行车。等到我们新楼房落成,外婆家又送来了25吋的电视机、蝴蝶牌缝纫机,还有堂屋春台正上方悬挂的玻璃匾额——至今还在老地方挂着。

    新楼房宽敞明亮,但并不妨碍我们对老房子的眷顾,爸爸的犁、耙、蓑衣,妈妈的镰、锄、斗笠,奶奶的筛、箩、簸箕,还有家里养的一大群鸡们,依然住在老屋里。我们日常的生活,就在新楼房和老屋子之间穿梭。喜新却不厌旧,住得踏实坦然。邻居们也是祖祖代代不变,虽然女儿们嫁出去了,新媳妇们娶进来了,但左邻右舍依然是那些熟悉的面孔,或者是那些熟悉面孔的后代们。彼时,搬家只有乔迁之喜悦,毫无别离之惆怅。

    师范毕业后回母校教书,工作之初尽管也常搬家(或许还算不上搬家,因为并未成家),但搬来搬去不过在方圆数百米处,而且单位安排新的宿舍,总是在不断改善条件,故搬迁虽繁琐,倒也搬得欢天喜地。

    再后来工作调动,我们迁居甬城,这可算第一次真正意义上的搬家,甚至称得上是“剥离”——那个生活多年的地方,再次出现在我的文字里时,已经化身为“故乡”。但离开乡镇,迁居城市,是多少人的毕生梦想和奋斗动力呀。遥想当年,我们拖家带口大箱小包,乘着绿皮火车奔赴东海之滨时,也真是踌躇满志呢!哪里还有什么离家千里的惆怅?至于搬家的麻烦与琐碎,想都不会想起。

    如今,我们安居甬城廿余年,几度搬迁新居,每次都会生出些许感慨。像这次,就要搬离居住了多年的房子和小区,离开眼前熟识的环境和人们,那丝丝缕缕的情愫、细细碎碎往事,瞬间都被邻居那一声“不舍”唤醒,鲜活在这初冬午后的暖阳里。

下一篇 放大 缩小 默认
   

宁波晚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