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红 母亲给我来电话,除了每次必嘱咐的汽车慢慢开、注意安全外,最近又多了一件事:天气凉了,可以穿棉毛裤了。我说道:“妈,现在不叫棉毛裤了,都叫秋裤了。”母亲笑骂道:“什么秋裤?老底子就是叫棉毛裤啊!”电话那头的我只能“呵呵”笑笑,任由她去说。 自从46岁那年生了一场病后,医生告知我,天气冷时一定要做好保暖工作,特别是双脚不能冷。知道此事的母亲,从此对我的穿着严加监管,每年寒露后,穿上秋裤成了她每次和我通话时督促我的主题。每次回老家,她不看我给她带来什么好吃的食物,而是先检查我的穿着,不是说穿得太少了,就是嫌穿得太薄了,还振振有词地教育我道:“上五十岁的年纪了,不要图好看冻筋骨,穿得暖和才是正道。”惭愧的是,更多时候,我还是把她老人家的话当作耳边风,自认为轻便和美丽最要紧,常常在一件长长的大衣下,套上一条羊毛连裤袜,在北风呼啸的冬天,为了婀娜多姿而瑟瑟发抖。 我出生于上世纪七十年代初,我们那代人是从小穿秋裤的。那时的秋裤大多是腈纶的,颜色单一,只有蓝色和枣红这两色,裤腿左右两侧镶嵌着两条白边,很是醒目。记得读初中那会儿,每年学校组织秋季校运会,老师要求男女同学必须穿上自带运动服才能参赛,有些条件差的同学,没有运动服,就借了同学或兄弟姐妹镶有白条的秋裤当运动裤,虽不大应景,但勉强还算过得去。唯一的不足,是此裤透气性实在是太差了,一出汗,贴在皮肤上又黏又难受,冷风一吹,整个人都忍不住哆嗦!天气更冷些,如果和毛线裤套在一起,穿着不服帖不说,分离开时还会“噼里啪啦”地冒火星。 年轻爱美的年月,因为经济窘迫和物流不畅,鲜有好看时令的衣物,尤其是冬天。那时的我,不止一次埋怨自己腿粗,所以,穿秋裤成了我的心腹大患。为此我和母亲多次争执过,偏偏母亲要用颜色艳俗且厚重的线裤来武装我,顺便扼杀我的那份虚荣心,令我欲哭无泪。 近些年来,秋裤保暖技术越来越先进,面料上有莱卡纯棉、高弹力贴身的,功效上有吸湿发热、收腹提臀的,只要你想穿,啥都有。而我家儿子,从上大学开始,就拒绝穿秋裤了,尽管我也多次和母亲一样,给他发文字或语音提醒,奈何人家就不接我这个茬,竟然一条裤子走过春夏秋冬四季。 岁月带给人心灵的成长,也带给身体最敏感的体验。我也有只要风度不要温度的年龄,已带给自己些许悔意,比如,偶尔隐隐作痛的关节。为人父母,经历了岁月,心中满是对子女的爱。母亲的爱尽管很琐碎,可这样的爱很温暖,强迫儿女们穿的,不仅仅是秋裤,更是岁月的痕迹和爱的执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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