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甲淳 赛虎,是我小时候家里养的一条狗。它全身皮毛黄灿灿的像一条鎏金的绸缎,没有一根杂毛,四肢舒展健硕有力,爪子点上雪绒花的白。它跑起来就会发出“哒哒、哒哒”好听的声音,有点像战马在战场驰骋,两边尖锐虎牙与斑斓老虎一样;坐卧的时候像一条盘龙,长长的舌头几乎拖地;战斗时雄风霸气,两只耳朵竖起来就像两柄“牛耳尖刀”。 赛虎的故事几乎家喻户晓。有一次老街邻居的老房子着火了,木头房子一间连着一间蔓延开来,干柴遇烈火,火势越来越大。大家都急着灭火和转移财物,忘记了一些老人和小孩还困在里面,情况十分危急。这时候,里面传来一个婴儿的哭声,只见火光中赛虎向一片火海飞跃而去,火海连营,它循着哭声迅速找到目标,把一个在襁褓的婴儿牢牢叼在嘴上,好像于千军万马中救孤的壮举,当时的样子真有点像常山赵子龙。可就在赛虎出来的时候,不幸被一根倒塌带火的房梁砸到身上,火苗迅速烧焦了皮毛。它不顾疼痛,接连几个鱼跃跳出封锁线,把婴儿完好无损地救出来之后,这才跑到附近水塘就地打个滚。它身上的皮肤已经大面积被烧伤,伤愈后的这一道道疤痕成了赛虎永恒的精神勋章。 二爷在食品站工作,每天从猪肉铺上捡些猪的骨头碎肉带回去给它。随着二爷一记响亮口哨,赛虎立刻从三街六巷飞奔出来,老人每次远远看到它,就有意把骨头高高抛向空中,骨头自由落体之际,恰恰给了赛虎一个腾空起来的机会,它在高空中把骨头严丝合缝地衔到口中,其姿势不亚于马戏团的专业表演。奔腾跳跃一气呵成,动感十足的弧线简直是一场视觉的盛宴。 赛虎的忠诚是无与伦比的。小的时候我随父亲辗转多处为生计奔波,赛虎是吃肉不造作、吃糠不嫌弃,从老街的石板街到泥泞的农村田埂路,赛虎总是一路相伴。当时,一些村口的恶狗屡屡伤人,父亲一行人挑着担子,一群流浪狗狂吠着扑过来,吓得我赶紧躲到大人身后,父亲发出“赛虎上”的指令,赛虎立马跑到前面“保驾护航”。只见它目光如电,气势压人,让那些土狗不寒而栗,它如战神般一扑一剪一个冲锋,迅速扑倒叫得最凶的,其它的知道不是对手纷纷落荒而逃。 赛虎也通人性。平时它一边静静观察,一边默默记忆,有时候也能在大家干活的时候搭把手。父亲修理桌椅板凳什么的,需要什么工具时,有时候不需要招呼赛虎就明白了,进进出出地把需要的钳子螺丝钉老虎钳叼到我们面前。而且工具的用途也记得明明白白,比如,需要拧铁丝会叼来老虎钳,拧螺丝会叼来螺丝刀。所以,父亲说赛虎比他的一帮徒弟还管用。 赛虎警觉性不亚于哨兵。父亲每天在作坊劳作到下半夜,工作结束后有时倒头便睡,而且夏天闷热,门窗多半是敞开着。父亲房间有一个录放两用机宝贝疙瘩,这在当时价值不菲,不小心被当地的一个小偷瞄上了。小偷趁着一个黑夜,潜入室内偷盗,并企图翻墙离开,被巡夜的赛虎发现,冷不丁地从墙角窜过来,死死咬住他的裤脚,吓得小偷赶紧撇下录音机落荒而逃。 赛虎还是个不错的“书童”。每天放学,赛虎总是在校园的路尽头远远地等着我,在人群中发现我的身影,马上飞奔过来,绕着我的身前身后,有时候衔着我的书包撒开脚丫跑得好远好远。近身时它撒娇地龇牙咧嘴,和我一起倒在稻草地,耳鬓厮磨好不亲热;我跳到河里游泳,赛虎就守着我的衣服和书包。夕阳下,我俩你追我赶一路小跑,金色的霞光照在我们身后,暖暖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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