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志邈 “物华难为四时留,寒叶纷飞下远丘。最是林中情义鸟,枝繁枝尽总开喉。”每当听到麻雀在树枝头上或屋檐上鸣叫,我总会情不自禁地默诵起来。这是因为,麻雀曾经走进过我的生活。 小时候,我常常向往着抓几只麻雀来饲养,但总是实现不了。后来,老师对我们说,麻雀对人类来说,既是益鸟也是害鸟,益的是它能抓食有害昆虫,特别是鳞翅目害虫,对农作物生长起到保护作用。害的是它在抓食有害昆虫的同时,与人类争粮食。所以,我们曾一度把它们当作“四害”来对待。不过,现在不一样了,实践证明,麻雀的益大于害。他还告诉我们,麻雀性情暴躁,不适合笼养。从野外抓来的麻雀,关进笼子,就会绝食而亡。而且,麻雀形不惊人,貌不压人,声不迷人,本来就无观赏价值。所以,大家不要轻易去捉。从此,我就绝了养麻雀的念想。 然而,想不到的是我成年后一次与麻雀邂逅,迫使我重拾起了这一念想。那是初夏的一个傍晚,临近下班时分,天空骤然暗了下来,紧接着就是电闪雷呜、大雨瓢泼。我赶紧去关办公室的气窗,走到窗边还未提手,只见一小团东西随着雨水从气窗口滚落到地上,随即发出“叽、叽、叽……”的叫声。这不是一只麻雀吗?我关好气窗,打算从前门把它驱赶出去。然而,当我转过身来时,发现它浑身颤抖,身上的羽毛全湿透了,仔细看,翅膀上还有一道伤口。它看着我,一股儿地叫。“哦,这还是刚出窝的小鸟,你看它的嘴角颜色还是黄的。”我的同事过来看了一下说。“怎么办?如果把它扔出去,它不会飞,又没有大鸟来照顾,一定会死的。”我说。“那只有你暂时把它养起来了。” 同事说。“能养活吗?”“能,未出窝或刚出窝的小麻雀是能被养活的。”同事肯定地说。接着,他就教我如何饲养。在他的指导下,我对这只小麻雀进行了处理。首先用温水洗去它身上的泥沙,并用盐水清洗伤口,然后,用软纸把羽毛上的水吸干,最后找来一只干净的小纸箱,里面铺上废纸,把它置于其中。果然,它就不再颤抖了。接着,我用镊子钳夹着碎面包给它喂食,想不到它非常配合,居然食物还未靠近,嘴早已张得大大的,吃起来似狼吞虎咽。给它喂饱食,雨也停了。“把它带回宿舍吧。” 同事说。于是,我带着它下了班。 从此,这只小麻雀就成了我的小伙伴。在我的照料下,一周后,它翅膀上的伤口愈合了,而且喂食时还会自行啄食。这下,我终于放下心来。我专门为它制做了一只竹笼子给它安家。白天,我把笼子挂在寝室的气窗边,为了保证每天给它喂食三次,午休时我特意跑回宿舍一趟。晚上,我把笼子挂在床边让它陪着我入睡。我还常常去野外的荒地里挖蚯蚓,或到臭水沟里抓蛆虫等,给它改善伙食。而它似乎也很通人性,一天比一天成熟。空闲时我打开竹笼门,让它在室内自由活动。它一会儿飞到门框上,一会儿跳到书桌上,一会儿又跳到我的肩上或手掌上用嘴不停地啄,好像一个顽皮的孩子,玩累了又自动回到竹笼子里去休息。“这真是一只小精灵!”我常常在心里感叹。 两个月后,它的羽毛已经长得很丰满,而且整齐有光泽。它俨然成了一只大鸟,行动上也更通人性。这时,我接到单位通知,需要去外地高校进修,一个月后启程。“是应该让它回归自然了。”我心里嘀咕着,但在情感上还真有点舍不得。 没办法,第二天我把它喂饱了,然后,把竹笼子放到室外的窗台上,打开笼门,让它自由进出。开始,它跳出来,在窗台上来回走动,后来拍拍翅膀起飞,但不飞远,只飞到旁边的一棵香樟树上,在树枝上稍停一会,又飞回来,最后还是钻进它的竹笼子。真是“驯雀飞还下,游鱼去自还。”看来,让它离开这个家还真不容易。 翌日,我把一小碟饲料直接摆放在窗台上,藉此减少它对竹笼子的依赖,结果引来了不少周围的野麻雀来争食。从此,它与那些野雀有了接触。渐渐地,它飞出去的次数增多了,离开竹笼子的时间越来越长。一周后,它就很少进竹笼子了,只在早上、中午和傍晚时分领着那群野雀来窗台进食。“估计它和野雀们住在一起了。”我想。但我还是坚持一日三次在窗台上为它们投食。随着时间的推移,来窗台进食的野雀越来越多,终于,我很难从中辨认出它来了。但我坚信,它一定在其中。 一个月后,我收起窗台上的竹笼子和碟子,踏上了去外地求学之路。从此,我和它彻底分开了。 后来,每当看到麻雀或听到它们鸣叫,我总会想起它。尤其是我进修结业回来后,每当站在宿舍的窗台前,更会情不自禁地默诵起咏雀诗来。是的,在这儿曾有一只小精灵陪伴过我,但它不属于我,它属于自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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