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马云才 雨刚霁,在三月一个明媚的清晨,我漫步郊野,那雨后的田野一片春色,不由得我从内心里惊呼了起来。 驻步细瞧那一畦畦的豌豆,茎叶是嫩绿嫩绿的,花朵是白白的,豆蔓吐得长长的;每一棵豌豆的茎、叶、花、蔓皆缀满了晶亮晶亮的雨珠,像刚出浴的佳人,看了真叫人爱煞。 小麦的单色调并不怎样讨人嫌,风吹过,它那连天的绿海,就会自然地使人想起文人笔下“麦浪”两字。那麦浪的鲜亮油绿,即便是盲人临此,仿佛也能够即刻光明了起来。 大白菜刚应景罢,青菜正春风得意。还有那不起眼的韭菜,割了又抽,割了又抽,占尽了四时好光景。 田间地头所有农作物我都如数家珍,但在诸多庄稼中,最让人情有独钟的莫过于油菜花了。尽管三月还是春寒料峭,人们还裹着厚厚的冬装,然而那春风却浩浩荡荡地吹来,油菜花在一刹那间,好像接到了天庭的旨意,一齐吹响了向春天进军的号角。远远望去,几亩几十亩甚至几百亩几千亩的油菜花一同吐蕾怒放。嘿,这场面,好不壮观哪! 可一提起油菜花,我便想起了孩提时那一件不可饶恕的糗事。 那阵儿的晒场上堆满了刚刚收割上来的菜籽垛,成熟的菜籽荚经猛烈的太阳一晒,变得十分酥脆,稍一碰撞就会嘎然崩开,乌黑的籽粒便像子弹一样发射出来。小伙伴与我,在菜籽垛上玩起打地洞的游戏,你从这头爬进去,我到那一头钻出来,弄得菜籽荚像炒豆一样嘎巴响,撒得菜籽满地皆是。 一个壮实的农夫见此光景,火冒三丈,抄起一根两头尖的冲杠,往菜籽垛里一阵忽刺忽刺地猛捅。他一边捅,还一边喝叫:再不出来就捅死你!再不出来就捅死你! 我被吓坏了,躲藏在菜籽垛里,连大气也不敢出。 后来农夫花费了九牛二虎的气力,到底把我从菜籽垛里搜索了出来。他是拧着我的耳朵一路拖拽到我家里去的,我哇啦哇啦地拼命嚎,父亲听了农夫的告状后,便立马狠狠地掴了我两记很响亮的耳光。我用手捂着被打得热辣辣的面孔,哭嚎得更凶了。 斗转星移,经常教训我的父亲已撒手人世了,而年年的油菜花依旧如约而开,还是那般金黄金黄,一直铺展到天边。 后来我进了学校,从课本上读到了一首古诗:“锄禾日当午,汗滴禾下土。谁知盘中餐,粒粒皆辛苦。” 读得心里发紧,似乎觉得这首诗是专对我而言的,是对我的一种警示和教育。粮食确乎来之不易啊,怪不得那个农夫要为此火冒三丈了,也怪不得我父亲要狠掴我的耳光了。 想起了孩提时的那一件糗事,直到今天我还在忏悔着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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