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存 初春,下过一场喜雨,泥土被唤醒了生命,草抽出了嫩绿的新叶,清新的空气甜滋滋的,沁人心脾。 村舍边是潺潺的溪水,远处的田野麦浪翻腾,金灿灿的菜花迎风摇曳,格外养眼。 约了二三好友,驱车去古村蜜岩。车到蜜岩村委会,在大院里停好。想象中的古村,该是这个样子:静谧而空旷。 相传,这里的山上曾有座道观,放养大量蜜蜂,久而久之,蜂蜜溢流到山岩上,顺着岩缝往下流,流入山脚的清潭内,村南的狮子山因此称为蜜岩山,山下龙潭即为蜜岩潭,村落命名为蜜岩。美丽的故事口口相传,流传至今。 这里的村民多数姓应。唐代明州刺史应彪的后裔,聚族而居,生息繁衍,人丁兴旺,已有八百七十余年之久。应彪公在他为官期间,造了宁波历史上第一座桥,是用16只船撑起的一座浮桥,这也是灵桥最初的模样,滔滔的甬江水,记录了当年的盛况。流水无语,丰碑永筑,镌刻在世人心里。 同去的赖德祥老师,是甬城的插花专家。他告诉我,蜜岩当年盛产贝母(浙贝),远近闻名。贝母治疗咳嗽很有效果。近些年,被川贝取代,渐渐式微。这里的鱼头也味道鲜美,就是我们俗称的胖头鱼。因为是皎口水库里的鱼,没有河腥味。我一听乐了,到时定要尝尝,也不枉来此一游。 村子里有一座中西合璧的建筑。那里的老人说,这是以前应文生、应桂馨父子建造的。应桂馨精通几国外语,在旧时的上海滩赦赦有名。当时这座宅第就是开办崇义学堂的地方,后来成了蜜岩小学。当年的电影《难忘的战斗》曾到这里取景,红极一时。如今,学校早已迁走,房屋正在维修,我们未能入内,只好从铁门缝中拍了几张照片,慢慢回味。时光流转,一切都未曾改变。 在一处老宅,我见到一位老太太,她有点耳背,大声告诉我,已经九十二岁了,她的丈夫在屋里烧菜。我问老伯年龄,他说九十四了。以前在粮管所工作,还特意拉我看挂在墙上的退休奖状,可爱极了。老人家的厨房,有两个老式的碗柜,上面有春夏秋冬的字样和梅兰竹菊的图案,古朴雅致,保存完好,十分养眼。一屋两人,三餐四季,就这样慢慢变老,这是寻常生活中的浪漫。一张乌木的眠床,静静地靠在墙边,拭去岁月的尘埃,定是流光溢彩的惊艳。 多年前,我曾到过杖锡,在山顶数过满天的星星,却与近在咫尺的蜜岩失之交臂。中午,几位老友在村口阿萍桥头饭店吃饭。旁边的一条河,想来即是深如谷、宽如江的蜜岩潭。 饭店里正好有鱼头,而且是唯一的半只,我们击节欢欣,说是赶巧了。连忙下单,点了一道豆腐鱼头汤。这家菜馆,生意好得不得了,几道农家小菜,竟也等了半个钟头。待我们将冷盘一扫而光时,鱼头豆腐汤姗姗而来。我抢先喝了一口汤,鲜!几个人你一筷我一箸,鱼头豆腐汤顷刻见底。 吃完饭,时间尚早,便驱车去了横街镇的大雷村。毛先生说,那是他的外婆家。那里的人多数姓汪,出产的“黄泥拱”笋,远近闻名。 正好,有一村里的大叔拎了一袋刚挖来的笋。我们想买几棵。大叔说是自己吃,不卖。我们几个磨了好一会,他才松口,卖给我们三棵,二十元。 春天的花是不能辜负的,春天的野菜是不能辜负的,春天的美食更是不能辜负的。尝过了蜜岩的鱼头,赏过遍野的菜花,买回了带魂灵的春笋,采回了鲜嫩的艾叶,简直就是完美。我将艾叶揉入面粉,包入咸菜笋丝馅,做成了青饺。 古村一口鲜,这不仅仅是春天的味道,还使我拥有了初恋般的感觉。“池上碧苔三四点,叶底黄鹂一两声,日长飞絮轻。”诗很美,生活亦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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