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A16版:三江月 上一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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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年06月01日 星期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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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娘舅的手擀面

□钟穗

    说起手擀面,我有点小骄傲,因为那属于正儿八经的“私人订制”。

    记得当年曾到北方当过兵、对面条做法熟记于心的小娘舅,亲手料理的一款手擀面,连素来对吃食挑剔的外婆每每尝之,眉眼都会挂上温馨的花。

    但由于要忙地里的农活,平日里鲜有机会能吃到小娘舅做的面。须得等到新麦上市,家里有了新磨的面粉,他才会特地做手擀面给全家享用。

    若恰逢休息天,没有作业牵绊的我,自面粉被挖到盆里的那刻起,便兴奋地围在小娘舅身边,盯着他一点点往面粉中添入温水,边加边搅。

    新磨的面粉,扑腾腾透着香味,于水的点拨下,渐渐凝为絮状。待其撮合成一个硬面团后,小娘舅将之倒在桌上继续揣揉。看那收放自如的一招一式,很有些太极高手的风范。

    伴着桌子“嘎嘎”直响的动静,面团被揉得光滑通透且有弹性。小娘舅用净布将其包好,醒上半小时后,取来那根粗如小臂的擀面杖,横着拿在手上,摆开了阵势。

    眼瞧着第一杖下去,整个面杖都被面团裹在了中间。再看小娘舅,抓住面杖两端,用力摁去。滚动面杖的同时,双手由中间向两端,再由两端往中间循环拍打,并不停转换着面团的方向。随着小娘舅的双肩和身子有节奏地晃动,被擀了压、压了擀的面团逐渐被摁成了饼状。

    小娘舅往上面撒些面粉,卷到面杖上,甩出去,正面擀开后再度卷起,反面合围。伴以时断时续颇有些“唧唧复唧唧”节律的“啪嗒啪嗒”声,被反复擀了数十回合后的面饼,变得越来越长,也愈来愈薄,最终成了一张占了大半个桌面的面皮。

    估摸着差不多了,小娘舅往面皮上薄薄撒一层粉,挑到面杖上,双腕悬空,缓缓转动,那面皮便顺滑如丝绸般,于桌面上整齐叠成十公分左右宽的长条。

    切,是最后的精彩。小娘舅弯曲着手指扣在叠成的面皮上,刀进指退,快而匀地切下。伴随那“咯的咯的”如管弦乐般的声响,面皮被切成阔度匀称的细条。小娘舅用十指夹住,提起抖开,丝丝好似少女秀发般飘逸的面条,便落到撒有面粉的簸箕上躺着了。

    夕阳染红了半边天,阵阵清新的麦香味,飘浮到傍晚热烘烘的空气中,糅合以院外次第弥漫开的各家炊烟气息,那到处膨胀着的温馨感,让我下意识地吸了吸鼻子。

    因手法娴熟,往往等小娘舅把面擀好切好,外公与大娘舅都还未回家。实在有些等不及的我,不免纠缠起了外婆。外婆向来护着我,便让小阿姨先给做一碗。

    待得灶上水沸,锅盖掀开,激动人心的时刻即将来临!小阿姨随手抓起一把面条,抖去面粉,下到锅里,让它们与沸水一起跳起欢快的舞蹈。等到面条以一副白净修长的模样浮出水面,再往锅里泼点冷水,之后将面碗摆到灶台上,加以葱、盐,又从钵中挖勺荤油抖落于内。此时的我,口水便止不住哉!

    当大铁锅翻滚出的热气弥漫到了屋顶,面条已熟。小阿姨用筷一拨撩,伴着腾起的香味,利索地从锅里捞出面条,再舀几勺热汤,“小馋鬼,吃吧!”一碗雪白面条融合了亮晶晶荤油的热汤面,便摆到了我的面前。

    立马端碗,胡乱搅几下,狼吞虎咽地开吃。小娘舅做的手擀面,柔韧顺滑富嚼劲,带着浓浓的新麦香。尽管没有其他食材,然该份落肚后的满足与回味,令我在数十年后的今日,对其之念想,仍如江南的雨丝般绵延不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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宁波晚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