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崔海波

    我做视频号纯属自娱自乐，上线两年多，粉丝量还不到一千。某日浏览后台，发现有人在短视频《仙鹤草》的评论区留言，说是想买10斤新鲜带根的仙鹤草。

    仙鹤草具有消炎、止血、调节内分泌等功效，村民们上山时习惯于采集几株来晒干备用，遇到拉肚子，煮一锅汤喝下，止泻效果很好。那个短视频是我今年春天上山时拍摄的，点击量不高，更谈不上爆款，时隔几个月，居然引来一笔订单。

    我问客户买这么多什么用？

    他说泡水喝。

    我们之前采集仙鹤草只是采其茎叶，但客户说，它的根泡水喝疗效更好。我不知道他要治疗什么病，也没有问，病情是人家的隐私，所以只是跟他谈了价格，30元一斤，不包运费，次日一早上山采集，当天发货。为了让对方确信我采的仙鹤草是野生的而非种植，我还主动承诺会把现场采集过程拍成视频发给他。第一次做电商，我诚意满满，但还是担心遇到骗子，虽然是笔小生意，万一掉进什么坑里也是件烦人的事情，于是要求对方先付点定金，他很爽快地转给我50元钱。

    第一次接单，我还是蛮高兴的，但仅仅高兴了几分钟，冷静下来一想：这么热的天，上山会不会中暑？

    宁波老话说，好汉不赚六月钿。大暑小暑，上蒸下煮。气象预报天天三十多度，有几天几乎要冲向四字头。“大烤”时节，村民们有“歇夏”的传统习惯，这段时间只是清早到地里采摘一些蔬果，或者做点拔草等轻活，到八九点钟就收工回家了，我居然要上山采草药，吃得消么？再一个，眼下气温高湿度大，山上草木葱茏，正是虫兽最活跃时期，万一草丛里蹿出一条蛇来朝我吐着信子打招呼，那就不好玩了。

    可是难得接到一份订单，我不想放弃。

    回樟村跟父母一说，老爸高兴之余又有点担忧，说：“天热倒是不怕，早点出门，山上凉快，只怕是采不足10斤。”我自信地说，应该能采到。春天上山拗笋时，我看到竹林边的水潭周围有不少仙鹤草，当时还拔了一株回家种在花盆里，现在长到两尺高了，且已经开花，这么大的草，五六株就一斤了。

    次日清晨五点，我和老爸一起上山。出门前我做了防护准备，穿长裤厚袜以防蚂蟥叮咬，穿长袖衬衫防晒，戴帽子遮阳，然而百密一疏，忘了喷防蚊药水，草丛里蚊子狂舞，时不时撞到我的脸上，强行亲吻了好几口。山道已被草木掩盖，走的人少了，也就没了路。为安全起见，我拣了一根树枝，拍打前面的柴草，所谓“打草惊蛇”就是这样，倘若真有蛇，它应该会识趣地溜走吧。

    山上的仙鹤草比我种在花盆里的矮多了，且都还没有开花。可能是我家的花盆放在朝南的阳台上，无遮无拦，阳光充足，而山野里物竞天择，仙鹤草被其他草木挡住了阳光，长不高了吧。

    近期雨水多，山地松软，仙鹤草轻轻一拔就起土了。拔草是我的强项，过去家里养猪养羊养兔子，放学后拔一篮草那是随便玩玩的事情，现在这项技能还没有荒废，只一会儿，我就拔了一篮。老爸习惯于用锄头，一锄头下去，草根被斩断了，部分留在地里，明年会抽出新芽。我发现好几株仙鹤草的根部有白色的芽苞，好生奇怪。回家查了资料，得知仙鹤草可以播种繁殖，也可以分株繁殖，春秋两季都适宜。眼前的这些芽苞到秋天就是小苗了，到时候将老根劈开来种植就可以。

    大概一个小时，我们拔了一大堆仙鹤草，毛估估有十斤了，就收工下山，择去腐叶枯叶，装进泡沫箱，再塞进两个冰袋降温保鲜，交给快递小哥。

    接下去的两天，我时时惦记着走在路上的这箱货物，得空就刷“运单详情”。第三天上午，收到物流平台发过来的“签收成功通知”。几分钟后，货款到账，第一次短视频带货圆满成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