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A16版:三江月 上一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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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年09月06日 星期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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七葱八蒜

    □王蕙利

    民谚有“七葱八蒜”之说。农历八月,蒜该下种入土了,晚了或迟了,都不利于幼苗的生长。

    通常一个星期后,便有酷似小孩新出乳牙般,白嫩嫩并带着一点新绿的芽尖羞涩地钻出来,点点清绿,显得颇为精巧,给人一种朦胧的喜悦。再过两天,次第冒出的新芽,便相互拥挤着你追我赶,将那份绿窜出了一个指节的长度。于秋阳下,好一副慵懒模样。

    记得早年间,每年的这段日子里,外婆晨起会煮面条给家人吃。先到地里掐上几片嫩绿里的突出者,回家后切成碎末,待面条出锅时撒上一把,热气一喷,那缕缕蒜香瞬间就把味蕾打开了。

    作为整碗面条的点睛之笔,蒜不仅以其香气,制造出风格婉约的口味叙事,还成了饕餮旅程的柔软路标,用它们翠润身段为面条配色,一如书画家最后的那枚红印,给原本苍白的日子,装点出一份活色生香之感。

    蒜如韭,割后用不了多少日子便又顽强地生长起来。随着天气越来越冷,沐冬阳、凝寒霜的大蒜已长得很好。鲜嫩葱茏的蒜叶,似凌波仙子,轻盈秀逸;洁白肥硕的蒜梗,似凝霜纤指,风情独蕴。那股子清俊长相,不单给人一种美的享受,生命的传承也在这里得到明了地演绎……

    做饭时,到地里拔上几根,开水锅里焯一下,切成段,与百叶拌好,浇上酱油、麻油、醋,撒些白糖,你就大口地吃吧。蒜的青翠在百叶的润白中,异常光鲜,嚼在嘴里更是清口爽快。

    待到次年开春,经寒冬修炼的大蒜,憋足了劲疯长起来,颜色绿中透蓝,一片乌杠杠的。此时的大蒜,虽已长老,但用之炖豆腐、烧肉,不仅极受味蕾青睐,还能让人别生“暖老温贫”之感。

    蒜的可爱,在于其一年中枯荣有序的变化。春夏之交,老蒜茎叶的中间部分,会脱胎换骨似的慢慢抽出一个带着疙瘩的辫子,并越来越长,慢慢垂下来,这便是蒜苗,有些地方亦谓之蒜薹。

    蒜苗是一味好菜,较之大蒜,其更嫩更爽口,用来炒肉丝,一盛出来,立马就是一股子迷死人的奇香。吃这道菜,我往往无视碗中之肉,而更钟情于炒得微黄的蒜苗,得了肉之香腴,极为糯软可口。

    蒜苗刚收获完毕,那股子喜悦劲还未散去,端午节前,在泥土里等待了一个轮回的结束与开始的须根,终于长成了蒜头,也叫蒜籽。

    蒜头的吃法多样。当年单位食堂里,有位嗜蒜如命的山东师傅。不说平日吃饺子、馅饼、拌面时,手里须臾不离生蒜瓣,酣畅淋漓地咬得“嘎嘣”直响。还经常见他拿着两头蒜,一瓣一瓣掰开,放小碗里,接上水泡着。而后搬个凳,将碗往小桌上一搁,就开始剥起了蒜皮。瞧那副怡然自得的神情,我相信,那是他一天中至为惬意的时光。

    只是于乡人而言,直接大嚼生蒜瓣,未免太过生猛夸张,他们更信奉“生葱熟蒜”之说。碰到料理苋菜、茄子、刀豆之类需靠配料来提味的素菜,便会丢几瓣蒜进去,吃起来与葱花相比,又是另一番滋味。

    当然,对生蒜也不是一概拒之。譬如将蒜头捣得细碎,再调些许味精,浇点麻油,吃饺子、面条或火锅时,来上一点。那个美,决不辜负人的味蕾。

    儿时的我,曾一度极热衷于捣蒜这活计。将白胖胖、脆生生的蒜瓣扔到陶臼里,撒上盐,用捣锤狠狠砸下。汁水四溅间,虽无数次被蒜辣味熏得眼泪直流,却陡生一种刺激的过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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宁波晚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