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秋女

    早上，看见路边趴着只灰棕色的鸟儿，我的脚距离它半米都不到，它却一动也不动。我蹲了下来，这下靠得它更近了，它仍然一动不动，耷拉着脑袋，紧闭着眼睛，喙上不知道沾了点什么脏东西。

    我确信它已经死了，不然不可能有哪只自由的鸟儿会允许人类靠它这么近，忍不住开始悲秋伤鸟起来。心里已经在盘算该如何埋葬它，得去旁边餐馆要只塑料袋包裹它那小小的身躯，再要双一次性筷子好挖坑，要不就埋在旁边的小花园里，在那棵秋风里仍然绽放着最后一朵美丽花朵的玫瑰下面挖个坑吧，也许它曾为这朵玫瑰歌唱过。我甚至连墓志铭都想好了：“寒冬尚未到来，你却永远沉睡在了秋天。”

    这时又来了几位行人，见我蹲着，也停下来看，好奇地问我这鸟怎么啦？我很沮丧地说它死了。他们就七嘴八舌地讨论这只鸟为什么会死？有位小伙子说是不是今天突然冷空气降温，被冻死了。立马有人反驳：“虽然今天冷空气，但加件薄外套就够了，它这么厚实的羽毛，哪至于冻死啊。”又有人说，是不是被谁用弹弓什么打到了……

    突然有位大爷喊：“你们看，它动了！“

    果然，小鸟的小脑袋不易察觉地抖动了一下，接着又很明显地动了一下，最后索性大幅度地直接将脑袋扭向我们，小眼睛也睁开了，似乎是不满我们打扰了它的小憩。

    大爷很高兴地说：“还很灵活呢！“

    “是啊，是啊！“大家都激动地附和。

    但又开始担心起是不是哪儿受伤了，正商量着要不要捧起来好好检查下哪儿有伤口。

    大概是觉得围观的人太多太聒噪了，小鸟突然毫无征兆地扑棱了下翅膀，展翅飞到街对面去，最后停在幼儿园的一座尖屋顶上。那矫健飒爽的身姿、敏捷利落的动作、行云如水的滑翔，哪有半点儿受伤的样子。

    我是蹲着离小鸟最近的，这突如其来的起飞，扑了我一脸灰。我们这一干围观群众先是目瞪口呆，接着面面相觑了会儿，然后全都哈哈哈大笑起来。

    一个冷空气突然来临、一夜秋风满地黄叶有点萧瑟的秋日早晨，一群原本行色匆匆的陌生路人，因为一只突然复活的小鸟，站在街边毫无顾忌地相视大笑。

    嗨，还真是一个美好的秋日清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