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A15版:三江月 上一版  下一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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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年12月07日 星期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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思念一株香椿树

    □朱宝珠

    小时候我家搬迁,新家安在临街的古老庵堂里。庵里有一株生长多年、很茁壮的香椿树,黑褐色的树干,蓬勃撑开的枝丫,春天有赤紫赤紫的芽苞绽出。由此,我认识了香椿树。

    庵里住的,除我家外,还有好几家单位。眼瞅着满树香椿芽,没一个敢吃。只有住土地堂的和尚师父,独自吃得有滋有味。我也馋了,悄悄扳下芽苞闻闻,嚼嚼,即被那种怪异味道吓退。

    正儿八经的头次尝香椿芽,并尝出它的美味,那是在一次探亲的时候。住隔壁的上海人,送我一小束盐渍香椿。怀着尝试心理,取几根沾满白白盐花的干瘪香椿,用冷开水洗洗、切碎,淋上麻油,竟满口生津,胃口大开。

    岁月流转,不知何年,兴起吃香椿芽,也有乡村大批种植。我也学会吃香椿芽,冷拌吃、炒鸡蛋吃、腌着吃,总也吃不厌。年少时嫌弃的味儿,变成了特殊的鲜香味。每年只要香椿上市,一准买来吃。心中梦想种上一株香椿树,享受从树上采摘到餐桌享用的乐趣。那年踏春归来,偶然发现路边垃圾桶旁扔着一株枝干瘦弱、根须稀少的香椿苗,心里怜怜的,真想带回家。种哪里呢?迟疑再三,还是不舍地放弃了。

    后来想种香椿的奢望还真的实现过。因建造于上世纪九十年代末的我家小区,绿化带的大片草坪,历经年复一年风霜雨雪的浸淫,没有了初居时绿草茵茵、柔如绒毯的可人画面。绿化带上,或泥土裸露,或长着几棵零星、稀疏的不知名野草,绿的少,枯萎的多。当时社区急于改变小区环境,倡议住户动手种植花卉草木。一时间,绿化带上姹紫嫣红:铁树、枇杷树、无花果、石榴树及栀子花、绣球花、月季花、滴水观音等纷纷种上了。有次在小区散步,惊奇发现几株成活的香椿树,当即激活了我栽种香椿树的念头,欣喜机会光顾我了。

    到哪儿弄树苗呢?记起乡下的远亲小辈,年年送香椿芽给我们尝鲜。于是猜想,那里肯定有。他答复:“有的有的,多得很嘞。”果然在清明节时,带来了根上裹着新鲜泥土的小苗儿。

    树苗有了,选定落户地,干脆利落挖个坑种下了。香椿树易种,小苗又带着“娘胎”的营养土,浇过几次水后快速成活了。初夏阵阵的梅子雨,滋润得小椿树霍霍地抽枝长叶。几天不见,竟蹿高一大截,心里乐颠颠的。

    深秋的一天,我与老伴旅游归来,突然发现楼下西南角走道边突兀地长出香椿树来,踅身回望,原种香椿树的位置露出深陷的洞。顿时醒悟自己是个马大哈,竟把香椿树种在人家的窗下。好在那位懂种树常识又讲理的师傅,见树已种活,宽容到能移栽树的深秋季节,才默默把树移到了开阔地带。

    来年春天,香椿树的枝头、树干、枝条上次第钻出芽苞,先隆起一点点,后见风就长。紫色的椿芽,几天长得中指头长,内行人告诉,赶紧把芽摘了会重新抽芽。摘芽抽芽,几个反复,椿树长得更大了,树根四周还有旁枝逸出。冬天,小区的花工挥着大剪子修剪花木,顺带剪去我家香椿树的头,剩下光秃秃的树干。我心痛地问为什么?“香椿树是要这样修剪的。”花工简单了了的回答,并没有说服我。“请以后不要再修剪”,我这样说。

    香椿树没有了修剪制约,海阔天空,恣意滥长。几年后,竟长到三层楼高,碗口粗。我害怕繁密枝叶挡住邻居家的采光,老伴锯下高高的树干,清理的枝枝叶叶装了一垃圾车。真后悔当时的自以为是,招来自讨苦吃。此后,老老实实按时修剪。这株香椿树品种优质,芽也比菜场买的香,味纯、好吃。年年从春天开始吃嫩芽,一直吃到梅雨季的嫩叶。

    2019年夏,小区改造。绿化带统一种上西洋杜鹃和开小白花的绿植。那些挖起的树呀花呀,装上大车运走,也有我家的香椿树。

    闲暇时,常会思念那株亲手栽种、拥有过又失去了的香椿树。但我不遗憾,在寸土寸金的城市里,已享受过种香椿树、吃香椿芽的田园乐趣,知足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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