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A16版:三江月 上一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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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4年01月09日 星期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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光阴里的咸肉香

□钟正和

记得在食物供给贫乏的年代,可不像现在有什么反季节蔬菜或从别地贩运来的鲜蔬。每每一到冬日菜荒,诸如咸齑、芋艿蓊、苋菜股……就成了普通人家的下饭菜。可以说,大多数上了点岁数的乡人,一生都是在各类腌菜中度过的。

当然,那些浸泡着岁月清贫的坛坛罐罐,偶尔间也会显露出些许富足。譬如,过年时腌制的咸货。

当时的乡间,一进入腊月,左邻右舍便忙碌起来,家家户户开始杀鸡宰鹅,提前备置起了咸货。作为一个习俗的传承,平日里乡邻碰面,多会问上一句:“你家今年的咸货可备了,腌了多少?”在各式各样的咸货中,咸肉素来是重头戏,年年都有,传统得像是千年古董。

记忆里,每年腊月晾咸肉的这段日子,那份活色生香的场面是非常温馨的。各家的屋檐下、小院的竹竿上,密密麻麻挂满了一块块红彤彤、油汪汪的猪肉,散发出独特的年节味道。

一般等到能看见亮晶晶的盐粒凝结于猪肉表面,说明咸味已深入其内部。此时,那些有条件的人家,马上就开始享用了。腊月里的咸肉是最香最好吃的。

将新腌的咸肉,切一块下来,洗净,上砧板,快刀削片,凌乱状盛盘入碗,留着间隙汽孔,便于蒸汽来回穿梭蒸发。烧饭时,将之直接搁到饭锅里蒸至大开。

蒸咸肉的时候,往往没闻着饭香就先闻着咸肉的味道了。那从灶间向外四溢,和着一缕一缕的炊烟,慢慢地向村庄周遭飘逸开来的香味,由淡及浓,爬满了每个角落。这香味不同于红烧肉的醇香,是另一种更为鲜咸一点、坚锐二分的腊香,会使得内心都随之兴奋起来。

蒸熟了的咸肉,红白相间,晶莹剔透,泛着油润的光。热乎乎地往餐桌上一放,光是看着都会让人的食欲像喷泉一样涌上来。启箸一尝,那蒸暄软了的咸肉,入口油滋滋、肉笃笃,无论搭酒下饭,都好吃得紧。

可叹的是,该种美味,大部分以劳力为生的农村人家,在当年是很难有机会吃到嘴的。在他们看来,家里的咸肉必须要留到春节时,等拜年的亲朋到了,这才舍得切下一块,蒸了待客。而剩下更多的,须得留到开春转暖后慢慢受用。

春耕之时,农活辛劳,正是想吃点肉开开荤、调剂一下伙食的时期。而此时的家里,除了生蛋的老母鸡,就剩墙角挂着的咸肉了。每次小心翼翼地从肉上割下一小块,吃上一点,却也不是为闻香,而是要补充能量,好好干活。

至于吃法,倒是挺多。咸肉有点类似中药里的甘草、扑克牌里的百搭,炖煮煸炒样样皆宜。譬如将咸肉切成薄片或细条,炖蛋、烧倭豆、蒸芋艿头等等,都是快速简单的家常美味。

咸肉还很适合炖汤。春笋上市季节,从乡里人家窗户里,飘出的咸肉炖毛笋的鲜香,主要功劳源自汤里的咸肉。印象中,当时村里一些精打细算过日子的节俭人家,能仅凭着咸肉,“细水长流”地过上好几个月的滋润生活。

时间进入到梅雨季,家里挂着的咸肉,已开始直滴油油的咸水,甚至长白毛了。但毕竟算是荤菜,比蔬菜要好吃、下饭得多。加之冬瓜开始上市,用之搭配咸肉烧汤,若能再放上些羊尾笋干,那是属于很典型的夏日风味的菜肴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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宁波晚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