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孙武军 宋代朱彧的笔记《萍洲可谈》中说,北宋杭州的繁华,使得中央各部都在杭州设置机构。这些机构都有经费。知州的副职通判平日无事,就每天陪这些中央下驻单位的领导喝酒。时“东坡倅杭”,当时苏东坡任杭州通判,就要陪这些领导喝酒。而诸公又敬重东坡才华名望,每天都请他赴宴聚会, 东坡性喜酒,敢豪饮,但酒量并不好。他曾在《和渊明饮酒诗序》云:“吾饮酒至少,尝以把盏为乐,往往颓然坐睡,人见其醉,而吾中了然,盖莫能名其为醉其为醒也。”他酒量不好,一喝就醉,却还要为自己喝醉辩解,说别人说我醉了,其实我醒着呐!杭州如此可怕的喝法,让他疲于应接,实在受不了。于是就称杭州通判是“酒食地狱”。 后袁毂倅杭,适与郡将不协,诸司缘此亦相疏,袁语所亲曰:“酒食地狱,正值狱空。”后来,袁毂来任杭州通判,与知州不和,那些机构的头因此与他疏远,也没有宴请了。袁毂就对亲信说:“酒食地狱,正遇到地狱空了。” 袁毂,字容直,明州鄞县人。1056年(嘉祐元年),开封府会试,梅圣俞作考官,袁毂第一,苏轼第二。六年后袁毂中进士。文献记载,1090年(元祐五年)袁毂通判杭州时,正是苏轼十六年后又回杭州任知州。袁毂来,苏轼十分开心,作《点绛唇》相迎:“闲倚胡床,庾公楼外峰千朵。与谁同坐?明月清风我。别乘一来,有唱应须和。还知么。自从添个。风月平分破。”“别乘”也称别驾,指郡守的副手,就是通判。 袁毂以词赋名闻,又与苏轼交好。苏轼一人在杭州,吟风弄月不免孤单;袁毂来了,他便多了知音,可相互唱和,良辰美景你我各分一半。一天,袁毂与苏轼同往一山寺祈雨。苏轼说:“我们二人赋诗,以写雨来得快的胜。输的罚一顿酒饭。”于是,苏轼说:“一炉香对紫宫起,万点雨随青盖归。”袁毂则说:“白日清天沛然下,皂盖青旗犹未归。”苏轼说:“我不如你快。”于是罚了一顿酒。 所以,朱彧在《萍洲可谈》中说的袁毂与知州不和,是不是传闻错了?苏轼任杭州知州两年,袁毂来时是第二年。也可能是苏轼不久调走,袁毂与新来的知州不和,所以没酒喝了。 袁毂晚年与二兄袁瑴迁居明州,住在城南长春门外。他年轻时在明州州学读书,是“庆历五先生”之一楼郁的学生。袁毂玄孙袁燮,从城南迁居府治东北半里的鉴桥,与学宫为邻,即今中山广场东北端。他因庆元党禁罢官回乡,在城南的楼氏精舍讲学。讲舍称城南书院,原是楼郁曾孙楼璹的旧宅。袁燮成为“淳熙四先生”之一。 苏轼一生,没少酒浇一肚皮不合时宜。酣醉之际,往往笔端生花。一次他饮酒西湖,正逢湖上初晴后又雨,即兴写下:“水光潋滟晴方好,山色空濛雨亦奇。欲把西湖比西子,淡妆浓抹总相宜。”此情此景正是1073年(熙宁六年)苏轼任杭州通判时。清代学者王文诰说,这首诗前无古人,后无来者。当时苏公凡写西湖诗,都立意出色,技巧丰富。后来任杭州知州时,水灾严重,他劳心赈济,已没有这类杰作了。可见杭州通判无事,宴饮喝酒,虽然让苏轼谑为“酒食地狱”,但实在是让他写出了不少绝妙如天堂的好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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