初读此书是大学时代,在临近甬江边的宁大,这部《穆斯林的葬礼》在同学中传阅时,年轻淳朴的心灵为之净化、升华。10多年后,再读此书,似乎觉得更加厚重迷幻,要拨开尘世的层层迷雾,才能折射出钻石般的光芒。 《穆斯林的葬礼》描述了民国至解放初期以父女俩为主线的一个家族故事,半个世纪的传奇在平行蒙太奇的结构、诗意凄美的笔触中交错延伸:玉,是父亲韩子奇,玉魔、玉殇、玉劫、玉缘、玉王、玉归、玉游、玉别串成一条线索,组成韩子奇为玉痴迷的苦涩命运以及他与梁君璧、梁冰玉两姐妹的感情纠葛;月,是女儿韩新月,月梦、月冷、月清、月恋、月明、月晦、月落、月情、月魂另成一个脉络,贯穿起韩新月这代人的生命历程以及韩新月与楚雁潮的凄美爱情。 韩子奇一生痴迷于玉,玉带给他尊荣,他也因玉彻底毁灭。为了玉,他投奔梁亦清的玉作坊,并受托与其大女儿梁君璧结婚。为了玉,他亲手埋葬了自己的爱情,背负着责任和矛盾生活,造成了家庭与儿女的悲剧。在“文革”的冲击中,随着玉的流失,他也终于死去了。梁君璧原本纯洁如玉,她用柔弱的肩膀扛起家庭的荣誉和责任,但根深蒂固的信仰束缚了她,使她不近人情地毁掉了儿子韩天星的幸福,丈夫和妹妹的背叛更让她疯狂,一个没有梦想和勇气的女人在岁月的河流里日渐庸俗,令人生厌。妹妹梁冰玉才貌绝佳,在战争的死亡阴影中和异国的土壤上萌芽生长的爱情注定是个悲剧,何况她爱的是责任和矛盾重重的姐夫。她失去了爱情、家园以及女儿韩新月后,最终领悟:女人可以失去一切,但不能失落自我。 韩新月静美如初月,她的北大老师楚雁潮才情不凡,两人共同的情感观、执着于英语翻译的事业理想,酝酿了纯净深沉的爱,但这份爱不仅受到病魔的阻隔,更因为信仰的差异坎坷无比。随着生命和故事的终结,他们的情感如玉碎月残。未能圆满的结局定格,刹那成永恒!但他们那份纯美的爱情依然穿越宗教和俗世的一切,无比动人。 一个家族的兴衰沉浮,几代人的情感纠葛,世俗的烦恼,战争的苦难,时代的变迁,交织在一起,错综复杂。最终尘埃落定、物幻人非,只有情感的浪花还在我们读者的心头奔涌。小说仿佛是一部多旋律多声部的交响乐,而对纯美爱情的歌颂是主旋律。 爱情是一只充满灵性的小鸟,信仰、责任、道德、利益与欲望都不能束缚它,它只在纯洁和美好的心灵中飞翔。爱情的本质简洁明了,就是两情相悦。没有爱情的婚姻是不道德的,但只有爱情的婚姻也不现实,名缰利锁的束缚,错误的选择,怯懦的逃避,薄弱的意志,往往蒙蔽我们的眼睛和心灵。 这部由女作家霍达创作的茅盾文学奖经典作品《穆斯林的葬礼》极富生命力,感动了中国几代读者,“呈现了最纯洁的梦想、最凄美的爱情、最痛楚的命运。”为其国际版译文作序的冰心说:“很厚的一本书,拿在手上,感觉沉甸甸的。很厚的一段情,读完之后,心里沉甸甸的。” 古往今来,纯美的爱情始终是人们内心真正的情感诉求,它是人类情感始发的原点和抵达的终点,也是文明高级境界的最终归宿。从诗经到梁祝,从乡野草根的相濡以沫到王侯将相的长恨未央,爱情的火焰始终燃烧蔓延着。 正如作家霍达自己所说,“追求美是人的本性,我相信人们本能地而并非理智地向往纯美纯情的意境,美不必强迫人接受。”在“神马都是浮云”的网络时代,日益丰富的物质需求、多元开放的思想理念与价值观,令部分人迷失了抵达心灵的方向。但是深信人们终究愿意、也需要回归到真正的精神家园。 再读《穆斯林的葬礼》,犹如漫长雨季后洁白的栀子花,仍飘散出清新的芬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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