孙优军 文/图
有一段岁月令人难忘，有一种情感魂牵梦绕。这就是知青岁月，这就是青春故事。弹指一挥间，４６年过去了，离开新疆兵团的宁波知青们如今都已两鬓斑白。他们很想重返兵团“回家看看”，聆听久违的庄稼拔节声，寻觅久别的父老乡亲，感受无法忘怀的大漠气息。
今年６月上旬，新疆兵团农三师４５团的４０位宁波知青自发组织回访团，踏上了圆梦之旅。其间，他们辗转天山南北，行程５０００公里，沿途参观访问了喀什、和田、阿拉尔、图木舒克、石河子等８个城市，农一师、农二师、农三师、农八师、农十四师等６个师。
我们回家了
６月９日上午，当大巴车徐徐驶入农三师地界时，车内的知青们早已按捺不住内心激动，纷纷把头伸出车外，寻找记忆中的往昔。农三师图木舒克市副市长郑强已在路口等待，“叔叔阿姨，到家了，三师欢迎您！”听了这动人的话语，大家的眼睛湿润了。
知青汤雅君含着热泪说，兵团生活１６年是我最刻骨铭心的岁月，我的人生态度、人格力量都是在住地窝子、吃玉米面窝头、喝苦涩盐碱水、受蛇蝎侵袭蚊虫叮咬的日子里形成的。虽然我们没有做出什么惊天动地的创举，但我们把青春献给了这里，这里有我们的根、有我们的梦、有我们爱情和家庭。这里是我们的第二故乡。
第二天下午，４５团一些曾与知青患难与共的老同志听说回访团的消息后，早已从四面八方赶来。大巴门一打开，知青们就涌了出去，老友相见，泪如雨下，又是问候，又是拥抱。昔日风华正茂的小伙子、婀娜多姿的大姑娘已被无情的岁月染白了头。身体、容貌虽不再年轻，但保存在心中的那份纯真情感永远不会改变。
“素芳你终于来了，阿效又见到你了！做梦都在想你们呀！”老班长青素英紧紧握着两位老朋友的手，声音哽咽了。往事历历在目：素芳（周素芳）和阿效（袁效群）在４５团一连与青素英相处多年，情谊甚笃。当年这两位年轻的姑娘在生活上、劳动中遇到困难，青班长就像大姐一样帮助、关心她们，让远离家乡的她们感受到了亲人般的温暖。如今分别近３０年了，素芳和阿效逢年过节时有电话问候，而青大姐每当红枣等土特产收成时，总忘不了给远在宁波的妹妹们寄上一份，让她们分享喜悦。
“叶老师您好！”“董老师您好！”“李老师您好！”团部宾馆门前，一声声呼唤在嘈杂的人流中传递。一群群中年人不断地喊着他们的老师。回访团成员中有不少人曾在４５团当过老师。虽然老师们都年逾花甲，但他们当年英俊潇洒的轮廓还依稀可见，音容笑貌、和蔼可亲的话语还是没变。师生间相互打量，问候着，有说不完的话，道不完的情。
６月１１日，大家归心似箭，一大早来到自己生活、劳动过的４５团二十一连（原一连）。连队一下子沸腾了，群情振奋，知青们各奔东西寻找岁月的记忆：“涝坝还在吗？我家的住房在哪里？一号田、二号田都种了些啥？三支干（渠道）还在使用吗？”在连长和指导员的带领下，大家找到了当年通过肩挑车推开拓出来的块块条田，硬是靠一坎土镘一坎土镘挖出来的引水渠，现在饮水涝坝已被自来水管所替代，那些土坯房也不复存在，家家户户都住上了一砖到顶的平房。
曾在一连担任过连长的陈志良，对连队的条田、水渠方位记忆犹新，他引领大家走进了五号条田。这是块标准化示范棉田，举目望去绿油油的一片，不少知青情不自禁地蹲下去摸着土块扶着棉苗，当年那艰苦奋斗的情景一幕幕地浮现眼前：啃包谷，喝盐碱水，每天开荒造田十几小时。烈日下，割麦子、收包谷、打田埂，衣服被汗水湿透了一身身；大冬天，野外露营挖大渠，被子结冰眉挂霜……看到当年亲手播撒的第一片翠绿，已经变成戈壁良田，大家的心情特别激动。
原园林班长卢奇复和陈恩光，在大田里细细地寻找着老果园，那里有他们亲手栽培、嫁接过的97亩苹果、梨子、葡萄。陈恩光说，我一直把这些果树看做朋友，回到宁波后，经常会梦见它们。
无声胜有声
回访团的知青们离开新疆时间长则３０年，短则２０年，这次“回家”，很想看看西部大开发中的新疆新貌。
６月１６日一大早，回访团从和田出发，开始穿越和田至阿拉尔沙漠公路。这是一条建设在被称之为“进去出不来”的塔克拉玛干沙漠上的高等级沙漠公路，全程４２４公里，它使和田到阿克苏、阿拉尔所需时间缩短了一半，从而使原本偏远的和田地区成为新疆连接西藏以及中南亚国家的重要交通枢纽。
汽车行驶在平坦的柏油路面上，眼前掠过一道道独特的风景：两旁沙丘上，布满了防风固沙的棉秆和稻草扎成的草方格，它们像忠诚的卫士守护着这一人间奇迹。远远眺望，感觉好似置身于无垠的黄海，让知青们领略了“长河落日圆，大漠孤烟直”的沙漠景致。在荒无人烟的茫茫沙漠上修路，这是知青当年想都不敢想的事。如今已在塔克拉玛干沙漠上修起了两条高等级公路（另一条为民丰至轮台），令大家惊叹不已。
现在新疆境内铁路、高速公路四通八达。当回访团乘坐的大巴行至大坂城时，司机小王指着不远的地方告诉大家，那边正在建设北京至乌鲁木齐的高铁，一旦建成，乌鲁木齐到北京只要８小时。因为全程高速，使知青们感觉这次坐大巴去喀什、农三师很轻松，不再饱尝当年“车在路上跳，人在车上跳，心在身上跳”的苦头了。
从南疆到北疆，知青们参观了不少先进团场，听到许许多多关于小城镇建设的故事。在农二师２９团，回访团参观了将要竣工交付的保障性住房的样板房，１０２平方米的房子电、水、气全部到位，还有地暖设施。在农三师５０团，一幢幢色彩鲜亮线条丰富的楼房已经落成，正等待着新主人的到来。在农六师１０２团，一边大量旧房正待拆迁，一边高楼大厦正在崛起。听团部有关人员介绍，将来各连队的农工家庭都搬进团部住宅小区，连队房子只作农工午间休息处或是放置劳动工具的地方。届时农工们都将驾着汽车或骑着电动车去连队劳动。
小城镇建设方面４５团走在了前列。团部已成绿洲小城：军垦路、建设路、中环路、中联路、健康路、友谊路，条条道路宽阔、整洁，绿树成荫；文化教育区、商业金融区、文化休闲区连成一片。朝阳小区、沁园小区、银华小区等使入住老职工老有所归，老有所乐。投资近４００万元的集休闲、文化活动、健身一体的文化广场刚刚开放。参观中，知青们走进了团部别墅主人张春花的家，她很开心地告诉大家，别墅价格不贵，一套２００多平方米的房子，也就十多万，住得舒畅、舒心。
新疆兵团是“全国种棉大户”，年产量约占全国六分之一，但由于采收环节机械化程度低，每年不得不引进拾花工近７０万人。在阿拉尔市三五九旅博物馆，知青们通过大屏幕演示还看到了机采棉情景：高大的采棉机“行走”在棉花地中间，将五行棉花“吃”进分合器，用“牙齿”把棉花卷起，然后经过管道“咽”到“背囊”里。
回想当时种棉花，知青们至今还心有余悸：定苗之苦———面朝黄土背朝天，一天十几小时趴地前行两膝红肿；拾花之累———每天披星戴月，弯腰弓背，手采嘴咬忙不停。原４５团团长、后任兵团副司令员的胡兆璋，这次在与知青们交谈时也深有感触：“那年头，为了赶进度，连我５岁的女儿也加入了采棉行列，好心疼哟。从此我就想，我这个学农机的大学生一定要在种棉技术上搞出点名堂来。”
前些年，不管是出国考察还是在国内学习，胡兆璋始终不忘这件事。通过兵团领导和科技人员的不断探索、革新，奇迹出现了。在４５团、５０团、１０３团的标准示范棉花田里，知青们发现大片农田难见人影，现场有关人员介绍说，现在１００亩棉田，只要夫妻俩管理就行了，因为播种是机械精量播种，灌溉实行滴灌自动控制，施肥科学配方机械操作。“这与过去的人海战役大不一样了！”知青们感慨地说。
足迹与心愿
历史记录了知青的足迹，在４５团团史陈列室，橱窗里陈列着知青们曾用过的坎土镘、铁锨、水壶，张贴着一幅幅知青的老照片。睹物思情，心潮澎湃：“那是我，那是邹凯凯，那是华莹……”邹凯凯看见自己劳动情景的照片，眼泪夺眶而出。知青周素芳、董永赤这次都带着儿女来了。“让儿女们感受一下知青岁月，好好珍惜今天来之不易的生活。”董永赤动情地说。他们向儿女们介绍了当时知青年代的点点滴滴。孩子们听得很认真。周素芳儿子余赤峰在接受电视台采访时说：以前常听妈妈说起他们支边的事，这次来新疆，让我真切地感受到了知青与第二故乡难以割舍的感情。
在展示着现代化办公大楼、新型的工厂车间、整齐漂亮的校所操场……大幅彩色照片前，知青们流连忘返。“这里每一寸土地都有我们曾经洒下的汗水！”知青邱群敏自豪地告诉团副政委刘淑梅。
知青们自发组织“回家看看”，兵团领导对此十分重视。６月２２日，回访行程将要结束，兵团农技推广站会议室里谈笑风生，气氛热烈。兵团领导与宁波知青在这里进行座谈。大家敞开心扉谈体会，为第二故乡发展建设献计策。
回访团团长陈志良最先发言，他说，这次“回家”，圆了梦，看到兵团发生翻天覆地的变化，备受鼓舞，深感我们当年的所有付出，值！知青时代是一生难忘的阶段，知青生活让我们养成吃苦耐劳的习惯，兵团的岁月我们永远都不会忘记。
紧接着沈承纪、李奎元、徐国起、楼云虎等都按捺不住激动的心情，纷纷发言，他们表达了同一个心声：“感谢兵团的养育，兵团的磨练使我们这一代人变得坚强自信。”
兵团今日正履行“建设大军、中流砥柱、铜墙铁壁”三大职能，担当着实现跨越式发展的重任，知青们纷纷为兵团今后发展献计献策。董志平对红枣、巴旦姆、棉花等农副产品品牌的建立和营销网络的打通提出了自己的想法。董永赤对城镇建设规划和工业生产谈了自己的看法，其子董鹏代表知青二代也对人才培养提出了合理化建议。大家千言万语汇成一句话，祝愿新疆和新疆兵团明天更美好！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