世上许多水果,总是清香而甜蜜,它们或外形玲珑,或色泽诱人,榴莲实在是个例外。 早些年婆婆住在我家,婆婆的父兄定居香港。每次去香港探亲回来,婆婆总是向我们描述美味绝伦的榴莲,那样溢于言表的盛赞,每每惹得我心旌飞扬。彼时宁波街头很难觅到榴莲“芳踪”,我只有暗自揣度,该是怎样的奇珍异果,才能当之无愧于“水果之王”的美誉?又是怎样让人齿颊留香回味无穷? 第一次在超市看到堆在一起的榴莲,不禁诧异于其丑陋的样貌:粗笨,木讷,坚硬的表皮上满是刺,堪称水果队伍里的“怪兽”。我纳闷不已:这就是传说中的榴莲?靠近它们,一股难以名状的呛人气味张牙舞爪地向我扑来,我甚至来不及给这股异味归类,它已经汹涌澎湃地把我淹没。我掩着口鼻仓皇落逃。 某只榴莲傲然登临我家。我看到婆婆脸上有重遇故知的欣喜。他们母子,还有我的儿子,围坐一起大快朵颐。我紧紧地拉上餐厅玻璃门,暗叹他们“逐腥逐臭”。要命的是,他们把吃剩的榴莲肉,小心地用保鲜膜包好放在冰箱里。此后数天,这股奇怪的臭味,霸道地盘踞在我家,挥之难去。 我是个很挑食的人,饭桌上除了海鲜蔬菜,其他肉类蛋类豆制品等一概不入口。比如芹菜,就一定要与虾仁炒着吃,换作炒黄豆芽,我就从不落箸。水果也是一样,我的味蕾只欢迎那些熟悉的访客,当来自异域的榴莲一而再再而三趾高气扬地登堂入室,我只能一次次地落败,无奈地退避三舍。 终于拒绝不了先生的盛情,答应他只吃一口。闭目,掩鼻,作视死如归状,把一小块榴莲肉送入口中。没有想象中的恶心欲呕,短暂的不适(那更像是来自于心底的顽固意识)之后,是温热软香从唇齿间柔媚地滑过,类似于冰激凌的细腻让每一根味觉神经都充满了热带的激情。就在这一瞬间,我恍然顿悟,我就这样毫无章法地被榴莲征服了! 再遇榴莲,兴致陡增。裂开的果壳,透露的是成熟的气息,俯下身子细细地嗅,绵长的甜香与苦臭,招摇而至。顺着裂缝一掰,果壳分作数瓣,每一瓣都静静地卧着一块淡黄的果肉,也有连体的两块,肉质柔润细腻,入口即化。榴莲性热火重,不可过量食用,否则容易上火。 在中国,榴莲还有一个很诗意的故事。相传明朝郑和三下南洋,由于出海时间太长,许多船员都归心似箭。一日,郑和在岛上拾得奇异水果数枚,大伙分享之后,竟把思乡浓情给淡化了,于是郑和为它取名“流连”,后来人们才称它为“榴莲”。 据说榴莲全身都是宝,营养极为丰富。它产于东南亚诸国,常常被人当作礼品,可是在马来西亚,榴莲却被明令禁止带入酒店。榴莲就是这样一种奇怪的水果,奇丑无比,奇臭无比,口感香甜极似奶酪,几乎所有爱吃榴莲的人都经历过拒绝、接受到爱之难舍的过程。 大概,这就是榴莲的个性。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