宁波鄞州区中河实验小学 俞亚素 早上,娘一连打了两个响亮的大喷嚏。我看了她一眼,说,别是感冒了。 她用手捏了捏鼻尖,说,不会,大概是你芬娣阿姆在传(想)我。 哪个芬娣阿姆?我有些懵。村子里是有好几个阿姆,我都记得,但芬娣阿姆却怎么也想不起来。 “就是我们家隔壁的芬娣呀。过年前,他们搬回来了。你有半年没去我们家,自然不晓得。”娘说。 “隔壁的芬娣阿姆?”我不由重复了一遍,突然想起什么,忍不住“啊”地叫起来。 什么芬娣阿姆,可不就是我们家的“仇人”嘛。记得我读小学时,爹娘为了一块地基和芬娣阿姆德成阿伯吵得不可开交,还惊动了村支书。自那以后,不用爹娘嘱咐,我们姐妹就很自觉地再也不喊芬娣阿姆和德成阿伯了。其实当时,我还是觉得挺尴尬的,毕竟两家住隔壁,平时抬头不见低头见的,却要将对方当作隐形人一般视而不见,我这颗小小的心总归有些不自在。 我们家是三个女孩,芬娣阿姆家也有三个孩子,大儿子已经自立门户,大女儿也刚刚嫁了,唯有小儿子还在读书,比我们大姐还大一点。依稀记得那个男孩,生得高高大大,每每路上遇见,他要么抬头望天空,要么扭头朝一边,偶尔不小心对上视线,他的眼底竟然泛着凛凛寒光,吓得我赶紧低下头。 过了几年,芬娣阿姆和德成阿伯跟着小儿子出去打工,过年了也没有回来。我们家隔壁的房子便一直空着,院子里也渐渐地长起了青草…… “原来他们搬回来了。”我不咸不淡地说。 “嗯,电视里不是说嘛,树叶什么的归根。外面再好,总归是出生之地最好。”娘说。 “那你们现在……”我故意慢吞吞地。 “你娘现在和芬娣好得穿一条裤子呢!”冷不防,爹插了一句,似有取笑之意。 娘也敏感,赶紧解释道:“你芬娣阿姆搬回来第一天就送来一盒点心,我总该还礼吧。” 我点点头。我了解娘,她就是这样一个恩怨分明的人。人家送她一尺,她就要还人家一丈。 “不过那一天,也亏得你芬娣阿姆找你妈去聊天,才会发现你妈犯了头晕病倒在地上。我那时又不在家,否则后果真的不敢想。”提起旧事,爹依然心有余悸。 “是呀是呀,那天多亏了你芬娣阿姆。”娘也附和了一句,然后忍不住感慨道:“这人啊就应该度量大一些,福气才会大。如果你退一步,人家也会退一步,就啥烦恼都没了。你们书里怎么说的,隔壁邻居关系搞得好,比亲戚还强呢!” “远亲不如近邻!”我笑着说,然后又用宁波话给二老翻译了一下。他们听得直点头。 “现在,你妈和你芬娣阿姆天天凑在一起研究种花呢,还比赛谁种的花开得早开得多。还有你翠菊阿姆,志凤阿姆,玲娟阿姆,她们都像犯了花痴一样比赛种花。村子里每天香喷喷的,熏得我头也晕死了。”爹似乎在抱怨,可是语气里分明藏着欢喜。 “就你花头多!”娘横了爹一眼,然后突然想起了什么,“素,待会儿你带妈去一趟花鸟市场吧。我想买两盆三角梅。你芬娣阿姆上次在城里看过后欢喜得不得了,一直跟我念叨着哪里去搞点来种种。可是我们俩在乡下找了很久也没找到,城里应该有卖的吧。我想买两盆送给她。” “一定有卖的。”我愉快地向她保证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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