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现代金报
 
2021年01月12日 星期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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塔峙岙的柿子红了

    塔峙岙的桂花落了,我没来得及赶上桂花节。好在百年老枝木樨园犹在,那些风雨未曾冲刷去的桂子嵌在石缝里,藏在草叶间,香味淡去,散入林间。季节里攒就的芬芳曾是那老树们金秋的盛装啊,抖一抖,化作了一场最华丽的告别。

    古桂树上残留的金粟已经不多了,但塔峙岙的人们依然习惯在木樨园散步,耄耋老人也愿意拄着拐杖来到林间,呼吸清新的空气。相对年轻的,就在老桂树下运气早练,老树荫护着这片土地上一茬又一茬的人们。

    这时节挂在枝头上的,是一个个火红的柿子。塔峙岙的仲秋,柿子与桂花一时瑜亮,其实都是好物,只是当乡村笼于满径的甜蜜芬芳,桂花的香味更先抵达人们的鼻尖,催人开颜。但一两场桂雨过后,塔峙岙的柿子后来居上,成了此刻屋前院后的甜蜜和苦恼。

    老家那边,没有种植柿子树的习俗,所以自小吃的鲜柿子少之又少。柿饼却不陌生,饱满的鲜柿子去皮,在风和阳光的共同作用下失去了水分,身子被压成扁平,表面却添了一分白霜,在舌齿问候的每一方寸里,甜蜜荡漾。姥姥家的春节,常常不乏柿饼的踪影。鲜柿子偶尔也尝尝,人们不吝用“果形瑰丽、色红似火、皮薄如纸、晶莹透亮、丰腴多汁、清凉爽口”等词来描述真正熟透了的柿子,其实刚从树上摘下的柿子往往带有一丝涩。可只要剥去了表皮,里面的柿子瓤滑溜着钻进喉咙,比银耳燕窝可口得多,满嘴甜蜜。

    妻对柿子一直怀有一份热爱。但未养熟的柿子对人有一种戒心,与人不亲近,强行放在嘴里也涩口。这时候,就需要“哄(烘)”。“小时候,在柿子篓里面放几个梨,我们那儿叫‘梨柿烘’。三天,柿子就自然熟了。”来自北中原的作家冯杰如是介绍。其实梨的角色苹果也可以胜任,苹果性平,不闹脾气,果子们互相接近,没个三五天,柿子们的臭脾气也就消退了,否则,搁个十天半月,柿子中的愣头青还是一大把,不信你试试。

    说甜蜜,自然是指熟透了的柿子滋味,而那苦恼也恰好来自这份成熟。塔峙岙的柿子熟了,柿子树的主人却不在家,任由着柿子们成群结队日夜在枝头眺望。

    陆游说:“小楼一夜听春雨,深巷明朝卖杏花。”在塔峙,一场秋风,一阵秋雨,换来的也许是一个个摔破脸皮、敲破脑袋的绝望的柿子,越是老成,越是看不破这风尘,倒是那些半红半黄的愣头青们,鸟儿不睬,主人不疼,依然留在秋枝上晃荡。

    我在仲秋的塔峙岙底晃荡。

    走着走着,木门紧闭的院墙里翻出几枝淘气的柿果子,和墙外的木芙蓉说着悄悄话。走着走着,空无一人的荒凉老宅背后,一棵老柿子树却热热闹闹挂满了果实,依然在惦记老宅多年前进进出出的人们。走着走着,不由想起了曾经柿树满村的城湾和那些笑着请我品尝鲜柿子的善良村人。

    塔峙岙的柿子红了。

    望着远山的阳光和四起的炊烟,那一片一片的柿树林会有大阿嫂帮着收获吗?会不会晒成塔峙岙“甜蜜派”柿饼流传在乡人的舌尖?那头顶沉甸甸的柿子,明朝会不会无声落在谁的身上?我且小心地躲过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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