杨洁波

    近日，三味文学沙龙在三味书店举行。奉化的文学爱好者相聚讨论两部短篇小说：季栋梁的《黑夜长于白天》和陶丽群的《母亲的岛》。小说中被拐卖和被献祭的女性形象，成为这次沙龙的焦点话题。

    《黑夜长于白天》讲述了上个世纪七十年代的西北农村，为了报恩，祖母将自己最疼爱的孙女嫁给一个傻子。傻子的父母因为近亲结婚，生下了许多智力低下的孩子。美丽聪慧的女主人公在几十年间，把傻子唯一聪明的弟弟教养成才，给每个兄弟姐妹都找到了才貌相当的配偶，把一个穷困潦倒的家庭调理得兴旺发达。小说运用了大量西北方言，语言生动活泼，人物泼辣有为，祖孙之间强烈的爱恨催人泪下。然而这个看似结局圆满的故事，却折射出对女性命运的冷漠和傲慢。

    这部小说表面上是在热烈讴歌女性，实质上却是将女性放在牺牲品的位置上，它体现的是对女性无底线的控制、无止境的压榨和无休止的索取。故事里的男性要么死亡，要么出走，要么痴傻，要么完全不负责任，于是承担家族的重任被毫不留情地放在一老一少两个女人身上。男性责任全面缺位，而女性却被训导着成为生殖繁衍的其中一环，延续一个带有生理缺陷的家族成了女主人公人生的巨大荣光，而她自身的自由意志、个人尊严、生命价值全都被抹杀。故事中，作者运用他的虚构权力帮女主人公扫清了人生道路上的一切障碍，规避了一切潜在的风险，包括与智障者同居可能导致的身心伤害，生下残疾后代的极高概率。这种写法看似写实接地气，其实走的是高度理想化的爽文路线。这种对生活真实肌理和人性幽微的忽视和轻描淡写，使得小说的思想格局和艺术价值都受到损害。

    《母亲的岛》的故事发生在一个看似平常的家庭，沉默的母亲突然出走。母亲被人贩子拐卖到这个村庄，生儿育女，操劳多年。作者用一个晚饭的场景，写出了整个家庭对母亲的忽视和冷漠。当母亲说要出去一阵子时，没有一个人愿意停下来倾听她的声音。母亲来到了离家不远的一个小岛，种菜、养鸭、攒钱，这让家人震惊、愤怒、不解，而后是担忧、不舍和迟来的悔悟。但家人的呼唤最终没有换来母亲的回头，她消失在故事的结尾，消失在我们看不见的那片自由中。女作家陶丽群从女儿的视角，塑造了一位隐忍多年最终冲破家庭束缚的女性形象，充满了对女性命运的深切关怀。那座小小的“母亲的岛”，给了女性一方独处和自由呼吸的空间，是一个珍贵而温暖的意象。

    优秀的文学作品是现实世界的镜子，每个人都能从中看到自己的影子。畅谈文学的过程，常常能唤起我们脑海中的某一处记忆、某一种情绪。愿每个孤独的人都有一座属于自己的岛，愿每个人珍藏好心底那份对自由的向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