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A9版:四明笔谭 上一版3  4下一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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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15年02月10日 星期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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石屋

  龚 成

    我对石的喜爱缘由已久,每每出差都会淘些各地玲珑剔透的奇石收藏,抑或像宋代书法大家米芾一样跑几十里路去看怪石或者石头砌成的石屋,一看就是一天,乐而忘返。

  曾记得一代书法大师沙孟海先生为我写过“梅石斋”书斋联:“骨硬祗因梅作友、磊落惯与石为兄。”原因在于我的书斋前花坛里不仅植有硕大梅花,且旁砌太湖石,这两样我都非常喜欢,因此这副对联寓意深刻颇合我意。

  说起石屋,我曾在贵州山区看到过,一排排一间间,满眼是石,甚为愉悦。然而,当我爬上慈溪高高的伏龙山顶时,却被一间全用石头砌成的石屋所吸引!放眼四周,在此荒山野岭上却会屹立着一间古老的石屋,令人遐想。

  石屋不大,犹如农家杂间抑或农舍,倒有些古朴苍老,石头上渗出的淡淡的青花样的印迹,加上屋周爬满了厚重的苔藓,我估摸着这石屋经历了不少风雨,陪同我的伏龙寺住持———传道法师蛮有自信地说这石屋有近百年历史,并告诉我与弘一大师有关的一段不同寻常的故事……

  去伏龙山还是第一次,说是此山因为像巨龙赴海而得名。它位于慈溪市龙山镇境内,伏龙山因为山上有伏龙寺,寺因山名,山因寺而闻达。尽管伏龙山不高,但十分壮观。

  在伏龙山东面约三五里地方,在伏龙山和蹲虎山之间的平旷地段建有一座土城,那便是在明代抗击倭寇中有过赫赫战功的龙山城。城虽不高,但十分规整。它与西面的观海卫、浒山城构成了一个互为声援的战略防御体系,这在中国古代战争史上具有一定的战略意义,也是研究明代战略战术和抗御外来侵略的实物资料。蹲虎山一带至今还有苦战岭,倭仔窝和烽火台等抗倭遗迹,山下的邱王村中还建有纪念戚继光的下梅林庙,几百年来,乡民们一直在这里顶礼膜拜,无限尊敬地纪念保卫他们疆土和人身安全的抗倭名将。

  我们在山上沿着大师当年的足迹寻访着。去伏龙寺必要经过这间古老的石屋,石屋近旁是葱郁的大树或竹林,山地上爬满了藤蔓,一朵朵小花开满篱笆,如一座花墙,山风一吹,小花恣意地摇曳着柔软的纤腰不时地亲吻着石屋。朝气蓬勃的山花映衬着古老的石屋,使石屋赋予了生命的语言。山上苍翠朦胧而湿气弥漫,阳光从山林树枝间隙中透出来,照在长有青苔的石屋,使小小的石屋充满着阳光。走在沿溪曲径通幽的卵石路上,山上的瀑布流向山涧小溪,唱着僧人们听得懂的乐曲。俯首山下,溪水所到之处一片绿色,尤其是山上的一泓清泉,成就了伏龙寺的天然放生池,不知有多少小生命在此得到延续。

  石屋的门洞开着,像是已经打开的展馆大门,欢迎我们进去参观,一块块饱经沧桑的山石砌成的石屋,再普通不过了。石屋不大,高约二米,二十几平方米的地方,但它承载的历史却是鲜为人知的沉重和光荣。人还未进屋,耳边仿佛传来了遥远的木鱼声。传道法师深情地对我说,一代高僧弘一大师就在这石屋住过,这间普通的石屋就是弘一大师当年在伏龙寺住锡讲经的佐证。

  我走进石屋,屋边有一床,是用一些光滑又不规则的鹅卵石垒成,是否当年大师用过的石床我无可考证,然大师在此秉笔疾书创立南山律学早已是众所周知的历史了。我环顾石屋,除了石头满地都是杂草和青竹在诗意地生长,这是否是另一种新生命的存在。忽然间在石壁缝间,看到有几只蜜蜂在进出,视觉到处让我闻到从缝隙里散发出来的淡淡的蜜香。我在想,这些一代接一代的野蜂在这石屋里世代繁衍,能否记证大师生活的丰富历史?!

  带着一心的沉重,大家准备转道,我回眸石屋,破旧的石门和石窗依然开着,如一双深沉的眼睛,在凝视着荒茫的大山和宽宏的大海。我迷茫地看到石门前立着一位身材魁梧的高僧,向着我们挥手示意,我忽然想起这不正是一代高僧弘一大师吗?人已走远,然大师伟岸的身躯却在我眼前浮动而无法抹去。

  石屋已空,完成了它的历史使命,但石屋仍有生命常驻。这里虽没有主人,也许已成为流浪者的王国、放牧人或者砍柴种竹人的躲雨处;或是野蜂和岩鹰栖息的巢,我想这也好啊,虽然现在石屋空着,还可温暖一切生灵,这也迎合伏龙寺对生命的慈悲为怀。我想,这石屋是幸运的,有这些生命精灵做伴,从此,孤独的石屋,再也不会感到荒谅和寂寞。

  山上的风很轻,细雨绵绵地洒落着,走过池边我掬一捧水洒在地上,为的是祭奠石屋的英灵。

  石屋,或许有种种原因,无法走进慈溪历史的书本,我也无法改变石屋的命运,也无法左右石屋四周的花木和风景,或许我可以带给石屋一些走动的脚步和叩问历史的声音与光影,哪怕一点微小的暖意。现在我从一个新的角度把遗失了的历史再度拾起,就是为了让更多的人走进石屋,了解伏龙山、延续伏龙寺的因缘,以引来更多“关心者”的问候的脚步声,为以后的改变铺设一丝动力,让一代大师丰富的历史鲜活起来,让石屋的梦继续延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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