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黄明朗

    １２月１０日，举国关注斯德哥尔摩，屠呦呦从瑞典国王卡尔十六世·古斯塔夫手中接过诺贝尔奖证书和奖章。中央和地方有几家媒体报道的题目是《宁波老太太屠呦呦获得诺贝尔奖！》。乍一看，很不舒服，屠呦呦率领的团队经过艰苦卓绝的努力，发明“中国神药”———青蒿素，全球受益者数以百万计，功昭日月，名垂青史，称她为“老太太”，岂非“大不敬”？

　　看新华社为屠呦呦拍的近照，那平凡、那淡定、那慈祥，果真像极了邻家老太。许多接触过她的人看法相近：为人低调，且长期低调；学生时代非常朴实，不声不响；生活粗线条，但工作严谨，兢兢业业；安于做没有博士学位、没有海外留学背景和院士头衔的“三无教授”；获得诺奖后，面对记者惜言如金，“就这点儿事，到现在都几十年了”“我确实没什么好讲的，科研成果是大家几十年努力的成果”……何其低调！

　　她是否干啥都“低调”呢？上世纪中叶，疟疾肆虐全球，每年感染数亿人、几百万人因此死亡，为研究治疟新药方，仅中美两国科学家就筛选了数十万种化合物、中草药，但均告失败。而立之年的屠呦呦受命参加“５２３项目”，并担任研究组组长；系统整理历代中医药典籍，在２０００多个药方中逐一筛选，最终确定主攻青蒿；从蒿族植物品种选择到提取部位存废，从浸泡液体尝试到提取方法摸索，历经近２００次失败，直到从葛洪医书中获得灵感，才攻克世界难题；常年在污染严重的环境工作，患上中毒性肝炎，却继续拼搏；在临床运用之前，不顾病弱之躯以身试药……何其高调！

　　为人处世，向有高调、低调之分：一为做人低调，做事高调。屠呦呦就是典型代表。做人，她耐得住寂寞，经得起挫折，容得下蜚语，登顶而不张扬，居功而不自傲；做事，她敢于创新，百折不挠，舍生忘死，终于站到医学研究的最高峰。二为做人做事都高调。性格张扬，但具有高志向，坚持高标准。电视剧《亮剑》主人公李云龙，动辄“尥蹶子”，甚至敢于抗命，但带出的部队所向披靡，无坚不摧。此乃性格使然，无可厚非。三为做人高调，做事低调。目空一切，锱铢必较，但办事无能，“吃啥都不够，干啥都不行”，又熊又不老实。四为做人做事都低调。谨小慎微，唯唯诺诺，说话没主见，遇事怕担当，熊到家了。后两者实不足取。

　　自２０１１年获得拉斯克奖至今，针对屠呦呦的责难便不绝于耳，诸如什么“未能充分肯定其他研究小组和研究成员的作用”，什么“性格执拗、不善交际”，什么“爱讲真话，不会拍马，赞同的意见马上肯定，不赞同就直言相谏，不管对方是领导还是老朋友”……诚然，科学的任何重大突破决非单枪匹马可以实现，赵钱孙李对青蒿素也作出过努力，但诺奖最注重对原创性科学研究的尊重。发明青蒿素团队的负责人、学术带头人是谁？屠呦呦。选择青蒿为提取对象的人是谁？屠呦呦。选择乙醚作为溶剂提取青蒿素的人是谁？屠呦呦。亲自做临床实验的人是谁？屠呦呦。发明１０倍疗效的双氢青蒿素的人是谁？屠呦呦。既然这一切不能否定，她获得诺奖岂非实至名归？而“持论劲直，不为迎合”又有何不妥？如果八面玲珑，抹杀了真实人格与创新动力，屠呦呦还会有如此巨大的成就吗？“中国神药”还能走向世界、造福人类吗？

　　“天不言自高，地不言自厚”。面对闲言碎语，屠呦呦做人依然低调，一如既往地淡定、沉默；做事依然高调，耄耋之年仍在寻求对青蒿素耐药性的破解之法，希望将“神药”应用到更多领域……人格之高尚、胸襟之宽广、气度之恢弘，真君子也！诚如北大一位教授所说，屠呦呦获奖的最大意义在于让我们认识到，只要坚持自己的科研信念，认真做自己的事情，不去关注世间的纷杂和名利的得失，我们也能取得令人自豪的成果。诚哉斯言！愿各个领域有志于事业进取的人们铭刻于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