车厘子

　　说来惭愧，从前我没看过毛姆任何的作品。１０月底，根据他的同名小说改编的话剧《月亮与六便士》来宁波演出，我也没赶上。然而有意思的是，就在前不久市图书馆举办的２０１６宁波读书周“阅读马拉松”活动中，当时我选中的参赛书籍正是《月亮与六便士》，由衷感谢这场比赛，使我能够集中精力从头到尾认认真真读完这部经典小说。

　　毛姆被公认为２０世纪最受欢迎的英国作家之一，人称“最会讲故事的作家”，其文风甚至影响了张爱玲的小说创作，冯唐赞誉他的长篇小说是“珠玉文字，绅士情怀”，刘瑜则说自己坐飞机常常只带一本毛姆的小说看。而《月亮与六便士》更堪称毛姆小说代表作中的代表作，１９１９年甫一出版即告轰动，直接奠定其世界文坛一流作家的地位。

　　小说名为《月亮与六便士》，通读全书，并没有明显出现“月亮与六便士”这样的字眼，初读者可能一时不解其意，实则这是一组有指向的概念意象，用南海出版公司出版的刘勇军译本封面上的话说就是：月亮是那崇高而不可企及的梦想，六便士是为了生存不得不赚取的卑微收入。多少人只是胆怯地抬头看一眼月亮，又继续低头追逐赖以温饱的六便士？

　　一语中的！上述文字揭示的即是小说主题。小说成功塑造了查尔斯·斯特里克兰这样一个个性鲜明的主人公，书中形容他“身上有种原始的形态。古希腊人描绘了很多半人半兽的生物，像是萨梯和法翁，而他就有几分像这种晦涩的自然力量”，据说这个人物的原型是法国大画家高更。原本在伦敦从事证券经纪工作的斯特里克兰，过着安逸的生活，突然在年届不惑时抛妻弃子，远走他乡，在所有人的错愕中，开始狂热地追求他从小的理想———画画。从伦敦到巴黎，最后到南太平洋的塔希提岛，斯特里克兰以“虽千万人吾往矣”的勇气，背弃所有世俗观念，忍受各种病困折磨，至死不渝地执着自己的理想。

　　应该说小说情节并不复杂，就是围绕着“维系世俗生活与追求艺术个性”之间的矛盾冲突展开。而我最佩服作者在不长的篇幅里呈现的连珠妙语，尤其是描绘斯特里克兰一家的“幸福生活”时，毛姆这样写道：“我能想象他们的生活，无灾无祸，日子过得踏实、体面，还有两个端庄、可爱的孩子……这一定是世间无数夫妻的剧本，这样的生活模式虽然平凡，但也不啻为恩惠，会让人想起一条缓缓流过的小河，蜿蜒流过绿草如茵的牧场，在郁郁葱葱的树荫庇护下，汇入汪洋大海。但大海是那样的平静、淡然、波澜不惊，你会突然感觉隐隐不安。”果然，重磅炸弹终于投掷在平静的海面上。这其中的种种隐喻，像极了对尘世间普通家庭设下的“魔咒”，试问，这世上有多少对看似生活幸福美满其实婚姻名存实亡的夫妻？而斯特里克兰太太在丈夫毫无征兆地离家出走后，和外间流言一样，想当然地认定他是跟情人远走高飞了，纵然无比震惊深以为耻，但为了保住家庭和孩子她还是明确表态只要丈夫肯回心转意自己就不会介意———毛姆对女性的“包容”心理洞若观火！至于小说中最先出现的“我”，全程既是旁观者也是参与者，就像福尔摩斯系列小说大多以“我”华生医师的视角展开叙述，但《月亮与六便士》里的“我”却连个具体的姓名都没写或者说根本就不需要，不得不说作者又高明一层了。

　　也是巧合，在今年的宁波书展上，我看到有多种译本的《月亮与六便士》同时展出，我读的刘勇军译本自然也在其中。刘老师的翻译传神到位，用词精炼准确，行文简洁轻快，而且充分体现出毛姆小说机智幽默的风格，可以说达到了“信、达、雅”的高标准，是一个值得推荐的优秀译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