蔡体霓

　　在开往上海的动车上，我翻开一本名叫《夏日走过山间》的书，作者是美国的约翰·缪尔。这本书的文字是日记体的，长长短短，翻到哪页就读哪页。封底写着“自然文学”，看书中所述的景色，觉得作者笔下文字，有着与游记相异的另一境地。

　　此书写于百余年前，作为美国早期环保运动的领袖，缪尔关于大自然探险的随笔与专著多年来广为流传，他帮助保护了约塞米蒂山谷荒原，并创建了美国最重要的环保组织“山岭环保俱乐部”。在他的影响下，罗斯福总统于其任期内批准创建了５３个野生动物保护区、１６个国家纪念保护区和６个国家公园，缪尔也因此被誉为“美国国家公园之父”。他的这本书译成中文也就一年多时间，至今已经是第三版了，从中不难看出人们对于环保的关注。

　　缪尔对于大自然的情感加深了我对他的景仰。他写松树：“这种优雅的树简直是一本读不完的书，一个取之不尽的快乐之源。它那流苏状的大松果，１００多英尺高毫无分叉的正圆形树干、优雅的紫色树皮、华丽的向外扩张向下弯曲的羽毛般密实的枝叶，形成一个让人兴奋不已的华盖……”我时而看着书，时而又朝窗外张望。一片片的田野从身旁掠过，村舍、行人，一排排的树在眼前晃过，旁边公路上的汽车迅速移动，然后消失了，远处的山出现了，又移向身后。经过一个闹市，是熙熙攘攘鲜活的街景生活，沿着两排布满商店的街道，飞速闪过。生活疾驰而去。

　　书的开本较小，拿在手里倒也轻便。在一则日记中，缪尔写道：“整天都是灿烂阳光。投映着树叶阴影的岩石有多美丽啊！橡树叶子的树荫特别的清晰独特，比任何艺术品都高贵精致，静止的时候就像被画在了石头上，轻轻摇摆的时候就像害怕发出声音，随风飘舞的时候就像流畅、快乐的华尔兹，又像在岸边岩石上拍打出刺绣作品的海浪一样，在布满阳光的岩石上跳上跳下。”那些树叶与风的故事讲得像童话一般，对于大自然的一切，作者情感真挚，“每个清晨从沉沉的睡梦中醒来，周遭愉悦的植物、大大小小的动物甚至连石头都像在呐喊着：‘醒来吧，醒来吧，陶醉吧，陶醉吧，加入我们、爱上我们！来吧！快来吧！’”

　　自然的美，总是惹人喜爱。现在沪上有１０余条的马路不扫秋叶，作为景观，保留一段时日。我又想起故乡宁波来了，我家在潘火高速公路旁，东望，从未开挖过的青山面目清秀。从前穿过鼓楼月洞门的记忆也回来了：公园路上秋风起落叶飘，看着两边的民居，踩着地，簌簌地响，不一会儿，就见中山公园内的亭子……还有开明街、镇明路两边的树，还有树后面有着浓浓人情味的烟纸店，都是佳妙的秋日街景。记得林清玄的书里讲过，很早以前，日本的一个高僧做茶道，一个小僧将庭院里的落叶一扫而净。高僧言不可，即摇动树干，使落叶自然地散落在地上。这是一种境界。其实，生活中有自然景物的点缀，才觉得更有味道。

　　书的扉页上写着“致山岭环保俱乐部———人类环境的忠实保卫者”。缪尔没有长篇大论，只是一点一点地将自然加以赞美，以此感动你我：“在山间学到最重要的事情，就是岩石节理裂缝对整个山脉外形的雕蚀作用。很明显，剥蚀作用相当巨大，而不可避免的后果就是精妙平衡的美，大体上看，这些最原始的地表景色就像人脸五官的关系一样，而且焕发着知性的光芒、圣洁的思想。”我很感慨，他的书，书中说的这些话，当时真有那么多人去欣赏，并心甘情愿地追随他去做环保的卫士。

　　书中所有素描来自作者本人，均创作于１８６９年，令人赏心悦目。书中还特别提到，说文中照片皆由某人完成，多张照片在作者陪同下完成，谓１６２页照片中出现了作者身影。一看果然，照片名叫“华丽的银杉”，注明“约翰·缪尔即右下角”。仔细辨认，人小如蚁。可想而知，作者对于大自然的敬畏。

　　车过松江了，看看周围，许多人低头看着手机，我还是将书收起来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