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B4版:记忆 上一版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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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18年01月26日 星期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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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华园”芳华一曲尽

    车厘子           

    花开花落是自然规律,而开在宁波闹市区的老牌酒店亚洲华园宾馆,最终没能熬过这个寒冬,正式对外宣告停业。宾馆大堂墙上天气预报牌显示的最后日期,永远地定格在了2017年12月8日——距离1987年宾馆开业,时间已经过去整整30个年头。

    在2017年底无意间读到《宁波晚报》上题为“亚洲华园宾馆悄然落幕”的整版报道时,我突然心头一紧,就这样永别华园宾馆了吗?

    我生平其实只去过一次华园宾馆,那也已是小时候的事情,却至今记得。老家在慈溪的我,家族中有位长辈早年间办实业发了大财,差不多成了当时镇上的首富,后来索性举家迁到宁波定居。有一年,长辈一家宴请亲友,酒席就设在华园宾馆,我们这班平素极少进宁波城的“乡下”亲戚,那一回干脆包了辆中巴车集体过去。我们当然不晓得华园宾馆在当时宁波人心目中的特殊地位,更不会意识到能在这里摆酒就说明做东者的实力,只单纯觉得宴会厅宽敞气派,酒桌上的菜好吃更不用说——那个年月里,一般人上高档酒店吃饭,实是极罕有的事。这是我唯一一次去华园宾馆,想不到也成了最后一次。

    现在想来颇有些遗憾,我到海曙区工作也已有些年头,时常会路过马园路271号的华园宾馆,却总没有发兴进去看看,每次匆匆一瞥,瞥见门前“亚洲华园宾馆”六个鎏金繁体大字在阳光下闪耀。事实上,我一向把华园宾馆认作“花园宾馆”,因古文中“华”“花”同字,而宾馆名称的英文翻译也确实用的是“Garden”一词,更何况宾馆外墙上贴着的Logo也是一朵花的图样。这座曾经姹紫嫣红开遍的“花园”,到底敌不过30年风吹雨打。

    渺小如我,与名噪一时的华园宾馆交集大概仅止于此,只是没想到后来还能机缘巧合认识宾馆的第一任中方总经理程浦先老先生。因他有过这个重要职务,所以即便已退休多年,我们见到程老先生,依然习惯恭恭敬敬叫他一声“程总”。程总年近八旬,人生经历堪称传奇。他生于上海,家境优渥,自幼热爱文艺,尤其痴迷苏州评弹,可以说是在上海的书场里“泡”大的。不单是老听客,他在20世纪50年代初就开始自学弹唱,“七煞档”全揽于耳,可谓名票。1965年大学毕业后,他到宁波工作,直到1999年从华园宾馆退休。宁波在江南地区算是苏州评弹能流行的最南码头,至今宁波还有一处评弹书场硕果仅存,那就是城隍庙边的“民乐书场”,程总也曾在那里办过专场演出。平常每个周日的上午,程总会带着一帮相识多年的老票友,聚到他家小区的活动室里,一起切磋交流评弹技艺,他们也组成了宁波目前唯一的评弹票友社团——宁波联谊评弹票房。我正是在偶然的情况下进入社团,初次见到票房的核心人物程总,得知他退休前的身份后,更是肃然起敬。

    程总方颐大口,气度非凡,但毕竟年岁不饶人,患有多年眼疾,视力大损,前些年又动了椎间盘手术,更是不良于行,日常走路需人搀引,但只要一抱起琵琶或三弦弹唱,他就立时精神抖擞、容光焕发。老人们围坐一桌,弹唱之余,当然还要“讲大道”,程总也时常会跟大家讲起他在华园宾馆任职时遇到的逸闻趣事。自不消说,作为总经理的他,当年在那儿接待了多少位国家领导人和外国政要,以及“宁波帮”包玉刚、邵逸夫、应昌期等商界巨子,他还接待过不少影视明星。有一次,因电视剧《渴望》而成名的女演员张凯丽入住华园宾馆,在招待酒席上,大家提议唱歌助兴,凯丽老师就主动请程总对唱,点的是黄梅戏《天仙配》“夫妻双双把家还”。本以为程总不会,没想到多才多艺的程总张口就来。

    作为年轻人,如今坐在活动室里听老人们弹唱,我心底会莫名涌起一阵伤感。特别是当程总唱起他的拿手曲目《剑阁闻铃》杨调开篇时,听眼前这位白发苍苍的老人唱着“天宝遗事”,再联想到华园宾馆的结局,总不免有种“白头宫女在,闲坐说玄宗”的错觉,又或是“江南逢李龟年”的沧桑感。这是属于他们那一代人的芳华,也是一个时代的芳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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宁波日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