梅海群

    初读《红楼梦》，对书中描述的元宵盛况印象至深：“园内账舞蟠龙，帘飞彩凤，金银焕彩，珠宝争辉，鼎焚百合之香，瓶插长春之蕊……”其时正值元妃省亲，果真是处处灯光相映，时时细乐声喧，一派热闹景象。想到宫中的寂寞，元春垂帘对父亲贾政说：“田舍之家，虽齑盐布帛，终能叙天伦之乐。”可见她内心对亲人团聚的向往。第五十三回中，又写到了过年节，荣、宁二府上下一番忙碌：换新门神、对联、挂牌和桃符，宗祠正堂内，香烛辉煌，锦幔高挂，人们在铺满红毡的阶下祭祀行礼。庆元宵与往年如出一辙：酒席摆上了，戏班定好了，各色彩灯挂上了，席间炉瓶内宫香焚上了，新鲜花卉的盆景点缀好了，大家赏灯品戏吃酒，喝着汤，吃着元宵，说笑间，贾母向戏台上散铜钱，“只听豁啷啷一声响”，满台钱响，贾母大悦。

    相比早年钟鼎之家的繁文缛节，如今普通百姓过元宵节，省却了不少仪式感，但那些延绵千年的民俗活动依然保存着，比如大街小巷张灯结彩，比如赏灯、猜谜、吃元宵，不少地方还有耍龙灯、耍狮子、踩高跷、扭秧歌、打太平鼓等传统民俗表演。我小时候，看到那些踩高跷的人脸涂胭脂，花团锦簇，觉得尤为稀奇有趣，舞狮舞龙看得多些，反倒有些见怪不怪。

    元宵节的应景食物，北方谓之元宵，南方叫作汤圆。元宵常用素的甜馅，将馅料切成均匀小块，然后在盛满糯米面的笸箩内滚，边滚边洒水，这样自然而然地滚成了“雪球”。沾满糯米面的元宵可水煮、炒、油炸、蒸，等等；汤圆则是包出来的，其中的馅料多半是自制的。早年，母亲从街上购得猪板油，回头在大铁锅中用小火煸炒黑芝麻，闻得香气扑鼻便熟了，待凉却后磨碎，与绵白糖、猪板油按比例搅拌揉捏，搓成球形备用。糯米粉和上水，捏成厚薄合适的圆饼状作皮子，左手掌心摊上圆饼，右手放馅，边旋边捏，包裹后搓成圆球状即可。水烧开了，放汤圆入锅，用铲子轻拨，以免粘锅壁。水沸后，加少量冷水，如此两三次后盛起，这样煮的汤圆就不会煳掉。若加上酒酿、白糖、桂花，香气四溢，风味更胜一筹。元宵和汤圆都是糯米制品，不宜多食。据明代刘若愚的《酌中志·饮食好尚纪略》载，元宵“其制法用糯米细面，内用核桃仁、白糖为果馅、洒水滚成，如核桃大小，即江南所称汤圆也。”由此看来，元宵和汤圆很类似。

    猜灯谜，也是元宵节的传统项目。如果除夕夜震耳欲聋的鞭炮谓之“豪放”，元宵节的灯谜竞猜就昭显其婉约了。很多年的元宵节，我都去图书馆借阅书籍，总会遇到灯谜竞猜活动，有些灯谜构思奇妙，令人印象至深。比如“元宵同返家”，打一成语，谜底是“众望所归”。农历每月十五前后也叫“望日”，可谓一语双关；又如：“元宵前后共团圆”，打一字，谜底是“期”字。这个谜还是有点难度的：“元宵”二字前后部分分别为“二月”，“二月”与“共”团圆即为“期”字。

    猜对谜还能得件小奖品，那就喜上加喜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