吴威近照

《契里柯广场：时间与空间》（油画） 吴威

    汤丹文            

    43岁的吴威5月10日在中国美术馆举办了他的个人油画展，这也是我市青年画家首次在中国美术的最高殿堂举办个展。

    这场名为“存在的幻觉”的油画展是吴威近十年来通过画笔对当下现实世界的心理重构。从某种意义上说，在亦真亦幻中，他也成为创造一个隐秘精神世界的“导演”。

    现为浙江纺织服装学院副教授的吴威，1996年毕业于浙江师范大学美术学院，后到宁波服装职业技术学校任教。他向笔者坦言，真正对艺术创作有所感悟并决定走向专业创作之路，是在2000年去中央美院进修之后。此时的北京，当代艺术正呈现其繁花似锦的景象，各种新观念、新意识纷至沓来。在当代艺术的潮流中，具象艺术并不是艺术家的首选。更有激进者认为，当代艺术家的创新历程是以抛弃或者和具象艺术决裂开始的。

    吴威选择了写实绘画之路。“让我去搞那些很前卫的东西，非我本性所愿。”他甚至这样说：“如今的写实绘画就如一棵艺术大树中的一块树皮，不会受到多大的关注。我希望自己是这块树皮上一只惬意的小虫。”

    吴威最初引起画坛注意是他画的一些静物。吴威是奉化人，家乡的水蜜桃自然是他笔下经常描摹的物象。在他的画室，笔者看到一幅他早期的作品《九桃归一》：水蜜桃颇具形式感地一个一个摆放在一幅木花格之前。吴威是纺院服装设计构成课的老师，他的那些静物油画当然会自觉不自觉地呈现出较强烈的平面构成感。

    “有时候我觉得不置任何观念的纯粹创作，特别是画笔节奏性地重复，也是一个很好的感觉。”2003年后的几年间，吴威就沉浸在这样的绘画世界。“有人说画画很累，但于我而言一点也不辛苦。我会钻进画室，放上一张唱片，在自己喜欢的旋律中作画，很享受这个过程。”

    吴威似乎过上了一种修行的生活。“那时我的生活状态很封闭，不太跟别人交流，连我老婆也觉得我太内向了。”也许正是这种单一专注的状态，使吴威在写实的技法上有了长足的进步，也为他艺术创作上的突破完成了铺垫和积累。正如北京大学新闻和传播学院院长陆昭阳所说：“吴威展现出他对于具象艺术的热爱。最终，他在人物肖像画的还原度和逼真度上达到了极高的水准，画面的每个细节，都具有‘与自然本身相等同’的忠实度。”

    2007年，中国社会已进入“奥运模式”，国家和时代的火热情绪显然也波及吴威。而此时，吴威也接触到了德国画家里希特提出的“图像”绘画概念。那年，他创作了40多位中国奥运冠军的单色肖像油画，并在“百家金陵”美术展和亚运艺术展等全国性美展上获奖，并为亚运会组委会收藏。之后，凭着一系列体现古典现实主义创作手法的人物绘画作品，吴威跻身中国青年画家写实代表人物之列。

    在吴威的艺术创作中，意大利画家契里柯对他的影响是不言而喻的。契里柯让吴威找到了自己心灵世界表达的一扇窗口。契里柯是“形而上”绘画的代表人物，虽然在西方不是顶级大师，但对上个世纪以达利为代表的超现实主义画家有着巨大的影响力。近十年间，吴威着迷于契里柯极具景深透视的神秘画境以及背后的想象空间、情感力量。

    在作品《契里柯广场：时间与空间》中，吴威直接将契里柯作品里的广场、钟楼和围墙搬进画面，而画面中央的主体则是一位中国青年艺术家形象。评论家认为，这个面带微笑的当下中国艺术家形象和背景的冷漠空荡形成了强烈的反差，“流变的时代将现实与往昔连贯在一起，空间似乎也因此发生了颇有意味的置换。”这幅作品入选了全国美展。

    “一开始，我只是让真实的现代人置入契里柯式的情境，慢慢地，我画笔下的人物与这种神秘情境融合在一起，创造出了另一个类似幻觉但又是真实的存在，而这种存在更多是当代人精神与心理的呈现。”

    作品《迷伤之一》中，一位现代的知识女青年，全身缠满绷带，在摆满手术刀和绷带的桌前，投给观众无辜、忧伤却又冷峻、淡漠的目光。吴威甚至把自己也放入画中。在《画室之旅》中，戴着小毡帽的吴威在列车、灯塔的“点线面”前，似乎期待着通过画室创作完成隐秘世界未知探险之旅的向往。

    对另一位超现实主义画家德尔沃，吴威也抑制不住自己的喜爱。有评论者认为，吴威创作的《德尔沃之旅》《德尔沃之夜》，画面背景几乎完全借用了德尔沃超越城市实景的时空处理，尤其是幽蓝色调的大面积使用。

    吴威笔下的人物大多是俊男美女，这似乎有讨好、适应市场的一面。但吴威作为一个再现幻觉的“导演”，他赋予人物角色以行旅、奔波、冥想、争论的角色定位。“通过后现代主义艺术挪用、戏仿与置换的修辞方式，将这些角色形象的组合构成一种寓言式的戏剧情境。”在一幅作品中，笔者甚至感受到了犹如达·芬奇《最后的晚餐》的意境。

    吴威个展的学术主持、《美术》杂志主编尚辉认为，探索当代人精神心理的存在感，或许已成为中国艺术当代性的核心与本质。“吴威的画作让我们看到了中国青年一代的写实一方面热衷于油画的再现性，对欧洲古典主义追求的高贵与单纯痴心不改，另一方面，他们不甘于对日常生活以及生活表象的描绘，从而促使他们通过视觉具象来探索和完成对现代社会人们精神心理的深沉表达。”

    吴威的画风和生活有更多欧化的一面，他常喝咖啡，在俄罗斯留学期间也非常适应以面包为主食。但他也坦言，近年来，随着年纪渐长，他爱喝茶了，在艺术创作上也更多地关注自己作为中国人的身份和东方“形而上”的表达方式。“其实契里柯是位很东方的画家，他从不给你直接说点什么，更多的是让你去体悟画外之意。这与中国画的意境不谋而合。”

    在吴威最新的一幅油画《形而上之塔》里，出现了东方佛塔式螺旋上升的背景。奔向中年的吴威也延续着与东方“形而上”或者说佛禅的关联：他的一幅星云大师肖像的油画，曾被佛光山官方认定为大师在百度上的头像；在宁波重大历史题材油画创作中，吴威不犹豫地选定了弘一法师作为自己创作的对象。这幅作品完成后，吴威笔下的弘一法师沉静、内敛而又严谨，被圈内人士认为是国内最与大师神似的美术作品之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