半甬            

    顾老师走了，享年八十二岁，若在古代也算高寿了。顾老师教过书，有过不少学生，当官的时间更长，官衔不小，称谓不少，可很多人喜欢叫他顾老师。他也愿意人家这样称呼他。一种不因时而变的称呼，总是含着某种不变的情愫，值得珍惜。

    顾老师没有教过我读书，我只是在他手下工作过，可我一直把他当作我的老师，也一直这样称呼他。三十多年前我调到市委宣传部工作，他是我的顶头上司。第一天上班，我提前半小时到了，我想去打水，水壶都已是满满的了，地板还湿湿的，刚拖过。顾老师已经坐在办公桌前批阅文件。第二天我再提前了一刻钟，水壶又灌满了，顾老师正在拖地板。自那以后我每天提前一小时到办公室，把这类事抢着做掉。真的不是为了表现自己，就是觉得让长辈打水拖地板蛮难为情的。同时，对这样的领导也就敬在心中了。

    顾老师依旧早早上班，有时他就在废报纸上练一会儿字。我认识的领导之中，他的字是写得最好的。他是属于天才加勤奋的那一类人。他学什么像什么，对舒同和刘炳森两家情有独钟，随意挥洒，神情毕肖。他说舒同是从何道州那里脱颖而出的，何是学颜的高手，因此，舒同体实是颜体的变种，由颜入何再学舒同体事半功倍。他写刘炳森的隶书，通篇乍看森严壁垒，细细品味点画间却妩媚灵动。这与他的演讲有得一比。他的主题宣讲结构严谨，逻辑严密，演绎生动，激情四溢。他是天生的演说家。博闻强记，辩才无碍，口若悬河，滔滔不绝。有一次，听说他要去一家大企业演讲，我们悄悄地站在大会堂的后边听了一个多小时。一股敬佩之情油然而生。顾老师曾对我说：“话筒面前，宣传干部是不能推让的。”他是一位有使命感和责任感的人。

    前年，我调到市政协，工作性质和工作方式变了，一时无所适从，无从着力。巧遇曾担任政协秘书长的顾老师，他对我说：“抽空多走访委员，政协是依靠委员发挥作用的。”我记住了，这是他对我的又一次点拨啊！

    后来，我一直想去看看他，再向他请教些问题。现在永远不可能了。

    顾老师走的那天，甬城上空出现了“双彩虹”，像一座巨大的绚丽无比的拱形彩楼。顾老师走到彩虹那边去了，真美！回望这边，顾老师该也会有些眷恋的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