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①元宝砖、压栋砖、瓦头“三套装” ②印有“福”字的元宝砖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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②印有“福”字的元宝砖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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③龙山董家弄老屋上的瓦头印有待破译的外文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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④董国光和他收藏的压栋砖 |
桑金伟 文/摄 过去,浙东的老屋顶上除了瓦片外,还普遍使用三种砖瓦:元宝砖、压栋砖和瓦头,它们既有功能性又具装饰性,可称为“三宝”。令人遗憾的是,随着老屋的渐渐消失,“三宝”也散失了。 “元宝砖”应是本地的俗称,我查阅了很多古建资料,未见记载。元宝砖的得名大概因为其两端各有半个元宝状的镂空,两块元宝砖相接便在中间形成一个元宝孔。元宝砖适宜成排使用,这样会在屋脊上形成一个个镂空的“元宝”,煞是好看。倘若早晚低角度的阳光射入元宝孔,元宝孔就会发亮,运气好时还能看到折射的星光。 元宝砖两端又各有一个凹榫、凸榫(俗称雌雄榫),凹凸榫相合有效地增加了元宝砖的连接力度。元宝砖制作时横向两侧印压出文字和图案,文字多为“福禄寿”之类的吉祥字。元宝砖将压栋、防风、美化、祈福等功能集于一身,它的设计充分体现了古人的智慧。 压栋除了元宝砖外,还有专门的压栋砖。因其下是栋梁,故称压栋砖。它与瓦片相贴,镇海一带又称其为“瓦片砖”。压栋砖两端也多有凹、凸榫,其上一面是平面,适宜于安放元宝砖,其下一面是弧形的凹槽,使用时凹槽下嵌,与栋上横立着的瓦片咬合。压栋砖使用的频率高于元宝砖,它的厚薄、种类和图案样式也比元宝砖多得多。 绍兴市上虞区百官街道的董国光先生,可谓是压栋砖“砖家”了,他收藏了浙东一带的压栋砖1000多块,其中有各种不同图案、文字的500余块。最薄的压栋砖厚仅4厘米,收自余姚,最厚的压栋砖有12.5厘米;最长的是31.5厘米,最宽的是21.5厘米。 压栋砖印制图案均为阳纹,有“福禄寿”字图、宝相卷草图、夔龙云风图等。它们或繁或简、或深或浅、或纤细或粗犷,很有艺术韵味,我想董先生就是因此而萌发了收藏欲。 去年,我在慈溪掌起镇一古村见到一块印有“农业学大寨”的压栋砖,而董先生收藏的一些压栋砖上也有印着毛主席诗词、“人民公社好”“共产党万岁”“抓革命促生产”“工农联盟”等字样的,这说明至少20世纪70年代压栋砖还在批量生产。 浙东一带俗称的“瓦头”,也是用来装饰美化和蔽护屋檐的一种建筑附件,故又称为“檐花”或“瓦花”。瓦头其实也是瓦当的一种。 一般所说的瓦当,特指汉代用以装饰和蔽护檐头、覆盖在筒瓦前端的遮挡件,如今已成了中国特有的文化遗产。据载,周代人发明了瓦,西周中晚期的建筑上已有瓦当使用。最初的瓦当是半圆形的,称半规瓦;到了秦代,瓦当由半圆形发展为圆形;汉代则流行圆瓦当。 圆瓦当与圆形的筒瓦相匹配,而浙东的瓦头是扇形的,它与因近于平板而得名的“板瓦”(亦称小青瓦)十分相配。浙东的瓦头同样印有图文,常见的是“寿”字加花草图案。扇形瓦头虽非主流,但地域特色浓厚,如今也已成为收藏品。 前年,慈溪市龙山镇政府一位分管文保的领导,叫我去看镇上一栋老屋的瓦头。瓦头上印有外文“K⊥SS”(注:第二个字母为颠倒的“T”),没有其他花纹。据称,此屋主为“宁波帮”人士,早年在上海从事化工产业。有关人员请教过很多专家,瓦头上的文字为何意,至今尚未破译。 浙东一带的老屋多为硬山式双坡结构,又有少量的歇山式双坡结构,建造屋面时,瓦片从下往上盖,直到前后两坡瓦片搭头于脊梁上,于是开始“做栋”。做栋时两边先用侧立的瓦片做成基座(考究的也有用筒瓦做基座的),再在基座上安放一排压栋砖,接着又在压栋砖上安放一排元宝砖,考究的还要在元宝砖上再放一排普通砖。这样栋的高度就增加了,栋也压得更结实了。 按照传统审美观念,栋越高越漂亮,有高屋建瓴的气魄。然而,浙东一带民宅的栋不会做得很高,侧立的瓦片加压栋砖加元宝砖的高度已经是高规格了。当然,庙宇、官府、大祠堂等公共建筑的栋做得很高,那又另当别论。元宝砖、压栋砖、瓦头,是浙东一带民宅屋顶的“标配”,殷实人家大多如此。 探究浙东屋上“三宝”,笔者有两点感触:一是浙东一带百姓家庭普遍较富裕,可以在栋上大做文章;二是浙东一带的建筑工艺普遍比较精细,这不仅体现在“三宝”的图案上,还体现在精巧的榫卯结构上,榫卯结构使“三宝”组成的屋脊可以不用泥灰黏合,宁波人称这种工艺为“清水货”。 自从水泥被广泛使用后,“三宝”逐渐消失,老屋拆除后,大量“三宝”被丢弃。在古城慈城、古镇鸣鹤等地的乱石碎砖墙上,常能看到一些压栋砖默默地委身其中,担当着普通碎砖角色。这好比千里马混杂在驽马中,拉着盐车。 浙东的“三宝”始于何时,不得而知。有专家说,早期屋脊多为瓦片垒砌,明清时普遍采用各种专门的脊件。 今天,有人收藏、研究“三宝”,也有人恢复、制作“三宝”。慈溪有一家40余年历史的小砖瓦厂,现已转产“三宝”。当然人们再也不会用手工制作泥坯,而是采用了铁质模具加半机械化制作的工艺,成品光洁度很好。元宝砖用电动压机压制后,再用手工镂空元宝孔;压栋砖也用压机分两次加压成型;瓦头用手动压机压出后,再经手工修边。此后还有晾干和窑烧等流程,这些工序于当今的制造业而言,显得十分简单。我不禁遥想过去制作“三宝”之繁难——每一件美好的古物浸透了工匠们的汗水和智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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