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贝母花 |
崔海波 文/摄 2003年春天,“非典”疫情笼罩大江南北,全国防治非典指挥部公布了“八味中药防非典”。药店里的相关中药在短时间内被抢购一空,没买到的人慌兮兮的。父亲淡定地说,不急,村后的大山就是一座中药库。父亲种地之余,常常研究中医,家里有不少中草药的书。 一个阳光灿烂的周末,我跟着父亲上山去采药。山间四月,草木葱郁,鸟语花香。沿着熟悉的山道行走,听着父亲介绍一些草药的名字及功效,感觉大自然就是一间课堂。遍野的植物,认识是宝,不认识就是草。转过一道弯,我看到了一株金银花,藤和叶子恣意铺展在坡地上,有圆桌面那么大,白的花和黄的花开得很是热闹,所谓“花团锦簇”,大概就是眼前的景象了。我欣喜地凑近前去,发现藤蔓上还有很多花蕾,娇嫩可爱。这么多花,一朵一朵地摘起来太费时了,父亲递给我一把镰刀,叫我连藤带花和叶子全部割来。他说,金银花的藤和叶子,也可以煮茶喝。 林间土地肥沃,千百年来,树叶落下腐烂成泥,踩上去软绵绵的。北坡阴湿,林下有很多鱼腥草。鱼腥草植株矮小,叶子正面是绿色的,背面为紫色,茎也是紫色的,叶子形状与番薯叶相似,只是小了一号。我将它连根拔起,甩掉泥土,放进篮子里。鱼腥草的根是白色的,一节一节,节头上有细细的须。鱼腥草具有清热解毒、祛痰止咳等功效,它也是村民们餐桌上的一道美味。 相传,越王勾践落魄,又逢罕见的荒年,为了和百姓共渡难关,他曾翻山越岭寻找可以充饥的野菜。亲口尝野菜过程中中毒三次,最后发现一种生长力特别强、割了又会抽芽的野菜可以食用。越国人就靠它度过荒年,这种野菜就是鱼腥草,据说鱼腥草的名字也是越王给取的呢。鱼腥草有一些别名,什么“猪鼻孔”“摘二根”等,不过我觉得还是鱼腥草这个名字最美。 鱼腥草采回家后,茎叶剪下洗净,加点油盐酱醋,就可做成一盘凉拌菜。它还有炒、炖、煮等多种食法,晒干后烤肉也很好吃。 剪下的鱼腥草根埋进小屋边的一块泥地里,它的生命力很强,根系也发达,第二年春天就生发出一丛丛一簇簇的嫩芽。几年之后越长越多,现在已成相当规模了。这些年,每当春夏时节,父母进城来时,总会给我带一把鱼腥草。 记得那次上山,我们还掏来很多“狼鸡根”。我不知道人们为什么用两种动物的名字合起来命名一种植物。狼鸡就是蕨,嫩时像婴儿拳头一样卷曲着,可以当菜吃,老了叶子舒展开来,最适合当柴脑。过去,初夏时节有一项很辛苦的活儿叫割柴脑,将山野里的柴草割来,盖到西瓜地里。它的作用一是避免西瓜秧被晒死;二是固定西瓜藤,免得被台风吹折;三是减少烂果及虫害。据我的经验,狼鸡是一种很不错的柴脑,它的叶子宽宽大大,覆盖面广。在四明山区,狼鸡比较常见,我们很快找到一大片,父亲拿起锄头,掏起很多条狼鸡根。 狼鸡根有清热的作用,在防“非典”的日子里,母亲每天烧一锅狼鸡根汤,全家老小一起喝。她还会另外灌一大壶送到哥哥的工厂里,请工人们一起喝。 我们樟村是“浙贝之乡”,最常见的草药是贝母,贝母有止咳化痰的功效,一直以来,人们只取其鳞茎入药。为了提高产量,每当三四月间,贝母开花的时候,农人习惯把它的花摘掉,让养分全都供应地下的鳞茎。摘下的花扔在路边地头,任其腐烂变肥料。2003年春天,“非典”疫情最为严峻的时候,村前屋后的农田里,贝母花开得正盛,大家突然意识到了它的价值所在。同时还发现贝母花原来也是很美丽的,淡黄色的,像只小酒盅。在笔直的茎上开出五六朵七八朵花,最灿烂的时候也保持着朵儿朝下的姿态,曼妙风情深藏不露。那年,贝母花摘下后不再被弃之路边,大家将它收集起来泡茶喝。因为一时间等不到地底下的鳞茎长大,而贝母花也能止咳化痰,虽然效力稍逊于鳞茎,但聊胜于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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