惠之星车间。 （殷聪 摄）

周其仁在演讲。（徐姝彦 摄）

佛山市企业代表团在宁波天生密封件公司调研。（俞永均 余寅同 摄）

    记者 俞永均 通讯员 宋超

    “宁波民营企业高度重视技术创新，追求高质量、高品质的产品，在疫情之下闯出了一条突围之路，难能可贵！”日前，在调研完公牛、方太、慈兴等企业后，著名经济学家、北京大学国家发展研究院周其仁教授感慨地说。

    后疫情时代，宁波民营企业以顽强的生命力，“在危机中育新机，于变局中开新局”，生产经营实现平稳发展或逆势上扬，为全市经济稳定恢复立下了新功。

    从已经发布半年报或半年业绩预报的上市公司来看，乐歌股份、江丰电子等宁波上市民企净利润实现翻番增长。随着国内外订单的逐步回暖，我市企业生产能力利用率持续提升，从一季度的50.1%提高到二季度的66.8%，7月份以来还在增加。

    从出口数据来看，民营企业活力澎湃。据宁波海关数据显示，1月至7月，全市民营企业进出口额达3715.4亿元，同比增长6.3%，占同期全市进出口总额的70.5%，增速居各类型企业之首。

    韩电的多元化营销，慈兴的品质革命，新海的赛道转换

    从慈溪洞见宁波制造未来

    作为环杭州湾大湾区的工业重镇，慈溪民营经济发达，拥有17万市场主体，占了宁波的六分之一强。慈溪工业经济占比达到55%，培育和打造了智能家电、轴承等高端机械组件、汽车及关键零部件等优势产业。疫情下慈溪制造的发展状况，一定程度上代表了宁波制造的全景。

    从电缆业务切入家电行业的韩电集团，近几年通过自主建厂、自建生产线等方式，采取小步快跑的策略，实现快速扩张。今年以来，受新冠肺炎疫情影响，企业的销售一度下滑。4月份起，韩电与微信直播平台合作，前后进行了8场大型直播带货，成为家电业的直播“达人”。通过直播，公司提高了产品曝光度，增加了品牌影响力。同时，公司针对夏季梅雨季节家庭衣物晾不干的痛点，研发出带有烘干功能的洗衣机；针对母婴衣物的清洗，研发出带有高温煮洗功能的母婴专用洗衣机。

    “我们既做内销又做外销，同时也做OEM，内销方面则坚持线下线上同步走。”韩电集团总裁沈凯峰告诉记者，他们的一条重要经验是销售坚持多元化发展，确保“东方不亮西方亮”。随着内销市场全面启动，韩电产能销售又恢复了。“7月份以后，我发现外销突然爆发了，出口订单增加3到4倍，过去从来没有见过外销有这么大的增幅。”谈到最近的经营状况，沈凯峰一脸喜色。

    通过品质革命提升产品档次，是慈溪企业突围的重要利器。慈兴集团从最初的家用鼓风机轴承和家电产品轴承，到汽车专用轴承，走的是一条产品升级之路。“2010年，德国宝马汽车半夜十二点跑到我们工厂参观，德国工程师现场提出意见。一瞬间的感觉，就是德方在找茬，但这是中国企业进入高端市场必须要过的门槛。”慈兴集团相关负责人告诉记者，宝马在对公司5次验收的过程中共提出两百多条意见，目前99%的意见已完成整改，此举促使慈兴的产品品质大大提升。

    “只有将最苛刻的客户奉为贵宾，产品的品质革命才会成功。”这位负责人举例说，日本客户提出轴承一定要称重，刚开始他们觉得不可理解，“后来客户说，这是为了确保轴承不少钢球，我们就在一个车间里核查了产品，结果发现上百个轴承少钢球。”通过反向改进前面的生产工艺，最终慈兴用高速计数器解决了轴承少钢球问题。如今，慈兴已是宝马、奔驰等全球知名汽车商的首选轴承品牌。“我们将立足轴承，发展机电集成，向汽车、工业机器人、家电领域拓展，计划到2030年把规模做到50亿元。”他表示。

    以传统制造见长的慈溪工业，在发展新兴产业方面也不逊色国内其他城市。今年一季度，新海集团与荷兰客户共同研发的一款拥有全球独家专利的新型精密雾化器，助力新海在疫情期间逆势增长，出口额同比增长24.69%。根据订单需求，预计2020年新海新型精密雾化器全年销售额增长15%，出口额达到6000万美元。

    作为全国打火机行业的知名企业，新海曾成功打赢欧盟反倾销官司、突破欧盟CR技术壁垒，产品远销80多个国家和地区。近年来，公司进军医疗器械行业，通过自主创新和并购，拥有两个医疗器械全资子公司，成立了宁波、深圳、南京三大研发中心，目标是打造医疗器械细分行业的龙头企业。“能够扛住疫情的大考，取得这份喜人的成绩，再一次证明了当年新海转型升级的赛道没有选错。”新海集团副总裁、宁波新跃医疗科技股份有限公司董事长孙宁薇说。

    布局新业态，把握新基建机遇，开发国产替代品

    从半年报看甬企应变能力

    7月1日以来，在上海证交所和深圳证交所上市的企业陆续发布半年报或半年业绩预告。我市多家上市民企交出亮眼成绩单，成为市场的“绩优生”，体现出疫情之下宁波民营企业化危为机的应变能力。

    乐歌股份披露的半年度业绩预告显示，公司2020年上半年归属于上市公司股东的净利润预计为6000万元至6700万元，比上年同期增长155.5%至185.3%。公司表示，这主要得益于其长期以来的跨境电商、跨国制造的国际化战略布局优势显现，虽然海外疫情蔓延，但乐歌股份的国内外生产基地正常生产经营，公司自有海外仓配送顺畅。

    江丰电子最新公布的2020年中报显示，上半年完成营业收入5.33亿元，同比增长53.56%；归属于上市公司股东的净利润4083万元，同比增长196.11%。今年以来，随着客户端需求增加和对供应链安全的重视程度提高，以及国内半导体产业对国产化需求紧迫，对国产替代的进度大大加快，公司各项业务得到快速发展。

    近日，东方电缆发布了2020年上半年业绩报告，实现营收21.22亿元，同比增长42.21%，归属于上市公司股东的净利润3.65亿元，同比增长102.75%。由于受到国内海上风电抢装影响，东方电缆海底电缆和海底光电复合缆销量大增，承担了多个海上风电海缆及施工总承包项目。

    7月14日，激智科技发布业绩预告，预计今年上半年归属上市公司股东的净利润3412.70万元至3951.55万元，同比增长90.00%至120.00%。报告期内，太阳能背板膜、复合膜订单的增加带动了销售额上升，上半年实现主营业务收入约5.4亿元，整体销售额较上年同期增长约25%。

    在同样的疫情影响下，以江丰电子为代表的宁波民企为何能逆势大增？它们抗压的底气来自哪里？

    仔细梳理这些企业的主营业务和竞争优势，我们发现，它们在一定程度上代表了宁波制造业企业的转型路径和突围方向：一是及早布局新业态新模式，如乐歌股份是跨境电商的佼佼者，通过海外仓使出口产品直达美国消费者；二是抓住了国家发展新基建的商业机遇；三是加强自主知识产权产品研发，成为同类进口产品的国产替代品；四是厚积薄发，赶上了新材料等新兴产业的爆发期。

    市统计局在对企业的问卷调查和走访调研中发现，二季度国内及国外订单数量逐渐增加，产能利用率得到一定提升，企业的整体经营状况得到较大改善。与一季度相比，企业经营状况勾选“一般及以上”的比例为76.5%，提高了18.6个百分点；企业生产能力利用率为66.8%，环比提高了16.7个百分点；二季度企业产品订货量处于或高于正常水平的达到了61.9%，环比提升13.8个百分点。

    让头部企业带动小企业创新，突围后攀登新高峰

    为中国经济突围贡献宁波路径

    后疫情时代宁波民营企业的突围之路，引起了珠三角民营大市广东佛山的关注。8月12日至14日，佛山市统战部、工商联专门带着14家企业来慈溪学习调研。“杭州湾和粤港澳两大湾区是中国经济的重要支撑，湾区企业应该互相学习和借鉴，为中国经济发展培育新的增长点。”佛山市委统战部副部长、工商联党组书记李德说。

    随同佛山市企业家一起来甬的，还有著名经济学家、北京大学国家发展研究院周其仁教授。在宁波市湾区经济研究基地的配合支持下，他们深入走访了吉利汽车、方太、公牛、天生密封件、慈兴等宁波标杆企业。8月14日，周其仁在慈溪专门给中小企业代表上了一堂课，演讲主题为《疫情背景下的企业发展》。

    周其仁认为，中国改革开放后的快速发展归根结底得益于成本优势和全国要素资源的重新配置。但如今，廉价的要素成本不复存在，印度、越南等新兴市场国家依靠更低廉的成本在后追赶，而以G7为首的西方国家牢牢把握着独特性的技术、产品优势，在前面堵截。

    中国经济如何突围？周其仁认为，需要通过创新突围，他列举以色列、荷兰、德国以及浙江优秀企业的案例后指出，中国要在原理、技术、产品、市场这四元关系中寻找出路、创新突围。“当成本曲线到达最优解时，必然掉头向上，扩大规模需要更多的土地、工人和要素资源，成本优势逐渐瓦解，必须生产创新性的产品，才能重塑向下的成本曲线。”他说。

    “方太一开始就瞄准高端市场，不断研发推出新产品，今天方太产品卖得比西门子还贵，而且销量远超西门子。公牛也设计了许多新产品，今年推出了防过充的插座，这种新产品的推出能够不断重塑成本曲线，让边际成本始终保持在下行区间。”周其仁表示，宁波的方太、公牛都做得很好，值得其他企业学习。

    周其仁还结合此次调研，建议宁波充分发挥国家级隐形冠军企业数量多的优势，让头部企业带动小企业创新。“每家企业都试图变成创新尖子，这个愿望很好，但通常做不到，人才、资金、知识体系都支撑不了。”他说，放眼全球，又小又专又精的公司数量很少，大量的创新还是要让头部企业来带动。

    “在德国，为什么很多隐形冠军企业可以活得很好？因为德国工业自然形成了一个生态，头部企业和很多中小企业之间构成了契约链关系，像奔驰这种大厂有几万家小厂给它配套。”周其仁表示，宁波要全力培养一批自己的头部制造企业，与中小企业共同构建牢固的供应链条，突围之后再攀登下一个高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