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淑萍 

    立夏日，宁波人不仅吃蛋，还吃倭豆煮糯米饭和“脚骨笋”。“脚骨笋”是用乌笋烧煮，每根三四寸长，不剖开，吃时要拣两根相同粗细的笋一口吃下，据说这样才会“脚骨健”。

    “脚骨健”就是腿脚好，身体健康。

    对于“脚”，宁波人的说法挺多。比如，大腿叫“大脚胖”。“煞清爽，梅兰芳，再要清爽大脚胖。”意思是别太严苛，否则你自己去试试。小腿叫“脚娘肚”，把小腿肚比喻成孕妇的肚子，也够别出心裁了。“脚娘肚当米缸”，外乡人初来乍到时，对这句话百思不得其解，米怎么能装到小腿肚里去呢？听了解释后才恍然大悟。原来，是说这个人靠卖力气吃饭，小腿肚是用力的地方，他是靠劳力来换米糊口。如果一个人两腿发抖，站立不稳，那就是“脚娘肚弹琵琶”。此外，膝盖叫“脚磕头”，脚背叫“脚板面”。形容人精瘦却有力气，叫“脚骨直细，纯是力气”。“脚不撩地”“脚骨像风车”是形容走得快的。“脚底奔薄”“脚筋奔断”是形容四处奔波，走得厉害的。

    有时候，“脚”还可以反映出一个人的生存状态。形容命好，那就是“脚翘皇天宝”。皇天宝，就是得天偏爱的宝货，也有写成“王天豹”的，这是《王老虎抢亲》中“王老虎”的大名。还有一句是“脚宕宕，饭冷冷，还有铜钿好放生”。这话又让异乡人感到莫名其妙了。饭是冷的，这算什么好事？铜钿怎么跟动物一样可以“放生”？殊不知，这里隐含着宁波人自己的语言密码。“冷”在这里做动词用，意思是热饭端上来了，反正空闲，也不急于吃，那就凉一会儿吧。宕脚，形容悠闲安逸的情形。“放生”在这里有特定含义，意为放债，生小钱。有闲有钱，还有比这更好的事吗？形容得意形态的，还有一句“脚拇头踢得像兰花倭豆”。脚拇头，就是脚趾。倭豆，是浙东的特产蚕豆。而兰花倭豆，就是底部剪开油炸后形如兰花的蚕豆，比喻踢破脚趾。说的是这个人有天大的喜讯，高兴得四处奔走相告而踢破脚趾呢。

    最令人不解的是“有柴烧柴，呒柴烧脚”这句话。脚怎么能当柴烧呢？这里有个典故。原来，宁波被称为“四明三佛地”。这三佛，一位是释迦牟尼，阿育王寺珍藏、供奉着他的真身舍利。一位是弥勒佛，他化身为奉化雪窦寺的布袋和尚。还有一位是维卫佛，为七佛里第一佛。据说，她化身为宁波的一位哑女。北宋神宗年间，在宁波戒香寺。有一哑女，每天手持扫把，垂臂跣足，晨粥午饭，每每拾菜渣吃，人皆以为颠痴。但是，她能预知凶吉。有一次烧火做饭时，灶上断了柴火，她一急之下，竟把自己的脚伸进了灶膛。脚在火中被烧得噼啪作响，火越来越旺，众人都惊呆了，她却不动声色。饭烧好了，她把脚抽出灶膛，居然完好无损。从此，便有了“有柴烧柴，呒柴烧脚”的俚语。

    宁波人关于“脚”的说法还有好多。最后，附上一句话，看官如果不明白，就自己去查方言词典吧：“做人要脚脚留步，脚手做忌，切莫脚高脚低，脚进脚出。呒头夹脚闲话少讲，脚踏两头船事体勿做。要脚踏路中央，不怕论长短，冒脚后跟被闹牢，脚板面压着，落得个蹬脚烂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