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代景泰蓝

    应敏明 文\摄

    气场是一种神秘的能量，说起来有点玄，却是客观存在的。任何人和物质的存在都会有气场伴生，不过有强有弱、有正有邪而已。

    《嵇康别传》：“康长七尺八寸，伟容色，土木形骸，不加饰厉，而龙章凤姿，天质自然。”说的是竹林七贤之首嵇康的气质，也是对他气场的描述。再比如，有的人在台上讲话，台下人一多，他就镇不住，显然是缺乏气场。人的气场从何而来？来之于天生的气度以及后天的阅历、学识、修养等等。如果要将“气场”诉之于形，它不是宝剑，而是剑刃上的寒光。

    器物和人一样，也是有气场的，尤其是那些经历了岁月磨砺的老器物。不同的空间适合陈放气场大小相应的器物。一日去扬州博物馆参观，走上二楼，只见200多平方米的展厅就陈列着一件玻璃罩罩着的瓷器——元代霁蓝釉白龙纹梅瓶。梅瓶高43.5厘米，口径5.5厘米，最大腹径25.3厘米，底径14厘米，给人的感觉是空前的肃穆美好，没有一点器物小空间大的违和感。这只梅瓶系该馆镇馆之宝，优秀老器物自带气场。如果是件新仿瓷器，放在偌大的空间里，或许就“撑不住场面”了。

    老器物能产生这种特有的气场，我以为主要有三个原因：首先，器物是人格化的。任何器物都是人做的，从创意、设计到制造，它身上的一刀一笔都凝结着人的智慧和汗水。俗话说“睹物思人”，作品即是人的思想的物化，它体现了传统文化的基因和人类的思想、艺术追求。第二，岁月磨砺了器物。器物的使用者和摆放地各不相同，或藏于宫廷、官宦人家，或摆放在民间，有些成了陪葬品，有些出口为洋人所用。千百年来，老器物还经历了朝代更替、天灾人祸，能够留存下来殊为不易，它们都有了“灵性”成了“精”。第三，器物本身伴生气场，比如磁场等等。

    不同器物的气场给人的感受是不同的。我国铜锡合制的青铜器，从4000多年前一直流行到秦汉，包括了礼器、炊器、食器、酒器、水器、乐器、车马饰、铜镜、带钩、兵器、工具和度量衡器等，其中以商周器物最为精美。青铜器折射出来的气场非常强大，尤其是鼎，它在所有青铜器中最能代表至高无上的权力，代表作有四羊方尊、后母戊鼎等。青铜器深埋地下数千年，一旦出土，便气场磅礴，有的则弥漫一股“煞气”。

    中国是瓷器的故乡，宋代有五大官窑“汝官哥钧定”；元代有青花；明清瓷器更是兴盛一时，还大量出口到欧洲。古代瓷器还可分为官窑、民窑和出口窑。明清官窑都是“小器大作”，常年置身于宫廷皇帝身边，气度自然不凡。民窑瓷器气场小些，但生动活泼有趣。出口瓷符合老外的口味，有些陈列在欧洲皇宫和贵族家里，气场也大。有些明清佳瓷显得纤弱、女性化，如成化年间的鸡缸杯，不过是掌上玩物，把它独自放在百平方米的空间，气场明显不够，而若放在一个十平方米内的空间里，会有婉约空灵之气溢出。雍乾时唐英的作品，文人气息最浓。唐英是雍乾督陶官，文化修养极高，他仿遍宋代名窑，青出于蓝而胜于蓝，他烧造的雍乾官窑堪称瓷中顶峰，由此被人称为“唐窑”。乾隆八年，唐英奉旨编成《陶冶图编次》一书，这是中国第一部记录陶瓷制作工艺的著作。后代收藏家们都以拥有“唐窑”为荣。我收藏了一件“唐窑”哥窑山子笔架，长20厘来，最高处16厘米，有山和灵芝纹，金丝铁线，釉面如玉，虽是不及盈尺之物，但放在书屋书架上，也有蓬荜生辉之感。

    用硬木、白木打造的传统家具，也是气场十足。紫檀和黄花梨分别被用于宫廷家具和文人家具。故宫里的龙椅，威仪凛然，即便没有皇帝坐着也是气场爆棚。晚明黄花梨打制的文人家具，自有清风明月之气。精彩的白木家具也有不凡表现，宁海曾有一座始建于乾隆年间的四合院，灰砖青瓦，卵石铺地，十分考究。一日得知这座四合院里有一套精彩绝伦的白木屏风，我便欣然前往。眼前的七片屏风一字排列，高二米出头，木作线条流畅，整体满工，近百只雕工娴熟的吉子完整无缺，其中六片腰板为“昭陵六骏”，中间则是“苏武牧羊”，雕工超一流，无论人物还是动物，都呼之欲出。那日秋雨绵绵秋风萧萧，原本心绪不佳，见过屏风精神为之一振，这就是好家具的气场。此屏现陈列于宁波月湖银台第博物馆。

    古代字画的气场就更不用说了。宋代字画、元四家、明清大家，乃至现代齐白石、黄宾虹、吴昌硕、潘天寿等四大家，他们的字画价格动辄千万上亿，艺术冲击力直抵人心。其他如古代石雕，气场也不容小觑。老竹器、老漆器、竹木牙雕、玉雕等杂件，气场相对温和些，但也温润可人。

    正因为老器物洋溢着特殊的气场，许多高级古玩家鉴赏器物时会首先品“气”。从某种意义上说，“气”是老器物的语言，这种语言只可意会，用心灵去感应。绝大多数老器物的气场属于“正能量”，与之相伴日久，吸收了正能量，使人不愠不躁，性情、气质便日趋风雅美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