俞亚素/文 柯 以/摄  

    翻开一本旧书，赫然发现一枚书签。准确地说，是一枚干巴巴的树叶。但是，我知道，它曾经担负着书签的使命，那是一个颇为诗意的使命。

    我努力回忆着这枚书签的往事。它来自哪里？因何来到书中？这本书购于20世纪90年代，那么，我固执地相信，这枚书签也应该是20世纪90年代的一枚树叶。距今20多年了，即便是一个婴儿也已长成一名伟岸的男子，或者一名窈窕的淑女。而书签却只是静静地躺在书中，任凭书外的世界沧桑变化，书里的世界馨香依旧。我突然很羡慕这枚书签，它一定有一个浪漫的故事。

    应该是一个深秋的日子吧，落叶飞舞，校园的广播里或许正播送着理查德的《秋日私语》。你一个人独自走在校园里，一枚树叶不偏不倚，恰好落在你大红的围巾上。你用拇指和中指轻轻地捏起来一看，突然地就迷上了它，就像你和他的一见钟情。这就是缘分，你想。你决定收留它。然而，一枚落叶能干什么呢？除了做书签，似乎别无他用。于是，你回到教室，偷偷地从课桌里拿出一本书，封面写着：红楼梦。你将落叶轻轻地夹了进去。从此，它便成了这本书的书签。

    又或者是一个暮春时分，校园里的樱花纷纷飘落到连着教学楼和操场的那条小河里。你与闺蜜在河岸边说体己话，分离已是在所难免，那么，总要留下点什么纪念品吧，他日在他乡也可睹物思人。一伸手便摘下一枚树叶。你说，要把它制成一枚书签送给他。闺蜜说，这个想法很诗意，也浪漫。新鲜的树叶渐渐地失去了水分，变成一枚干巴巴的书签。它始终躲在书中，不敢跑出去。少女的心啊，是一颗纯洁又易碎的玻璃心，生怕被人无情地拒绝。

    我突然有些恍惚，这到底是我自己编的故事，还是确有其事？如果不是，它到底有着怎样的故事呢？它不可能无缘无故地跑到我的书中，并毛遂自荐要求当一枚书签。或许，是吧。

    书签的故事终究离我们太远了，远在20世纪90年代。是的，那时候，它还是很活跃的。我们喜欢购买书签，自己收藏，也会当礼物送给别人。购买的书签总是很精美，有图有文，有些文字还很动人。当自己有话想要跟对方说又无法说出口时，有文字的书签正好替我们传达了心意。我们也喜欢自己制作书签，落叶是首选，有时也会是一朵花。青春少年大多容易伤怀，落叶、落花，常常会勾起无名的伤悲。于是，便偷偷地留下几枚叶子，或者几朵花，仿佛是为了抗拒这无情的岁月。今日，当我们翻阅旧书时，无意中与书中的一枚树叶或者一朵花相遇，与其说它们是书签，不如说是一段温情的旧时光。

    那些年，我们都读纸质书，常常喜欢一口气读完。然而，总有这样或那样的事来干扰，你不得不放下正在读的书。本来，你也可以折一下书页，可是喜欢读书的人对书大多是极宝贝的。既然舍不得折书页，又怕下次再读时一下子找不到刚才读的页码，一枚书签便恰到好处地出现了。况且，读书的人拥有书签，如同习武的人佩带宝剑，都是一种陪伴。

    然而，电子书时代终究来了。摸出手机，无论何时，无论何地，你都可以读书。想读哪本就读哪本，想读哪里就读哪里。这对于喜欢读书的你我来说，巨方便，因此也巨喜欢。

    只是，从此书签再无往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