马涤明 

    因售卖狗肉与爱狗人士发生纠纷后，四川男子向某遭非法拘禁，被逼下跪自扇耳光、遭殴打近4小时。5月26日，中国裁判文书网公布了这起案件的一审判决书，四川省广元市利州区法院一审以非法拘禁罪判处被告人孟某、李某、程某、王某、杨某等五人拘役四个月，缓刑六个月（6月2日澎湃新闻）。

    起诉书显示，涉案5名爱狗人士的犯罪行为中，有非法侵入居民住宅实施“绑架”、侮辱、殴打等情节，并且，侮辱和殴打行为比较残忍，不但逼迫受害人下跪自扇耳光，还实施了针扎皮肤等酷刑。但最终只获拘役四个月且缓刑的刑罚，如此轻判，实在有违大众认知。

    对于此案的轻判，利州区法院的解释是：五名被告人在审查起诉阶段签署《认罪认罚具结书》，依法可从宽处理；被害人向某采用极端残忍的方式杀售狗肉，爱狗人士群起愤慨，有一定过错，从而可以减轻被告人的责任。

    依照法律规定，被告人自愿认罪认罚的，可以从宽处理。然而，因受害人“有一定过错”而减轻被告人责任的说法，值得商榷。

    首先，受害人的“一定过错”，并未侵害5名被告人的人身、财产、人格等法益，因而，“爱狗人士群起愤慨”与受害人“一定过错”之间并不存在利益关联性。并且，受害人的“一定过错”也并未侵害社会公共利益：杀狗、售卖狗肉不违法；杀狗方式极端残忍确有违公序良俗，但也只应受到道德谴责。如果说，其他动物如鸡鸭猪羊的宰杀也存在方式残忍的情况，但唯对狗的残忍会“群起愤慨”，实际上是一些人个人价值取向主导的结果。

    其次，法治社会中，任何私刑都不具有正义性和正当性。而不具正义性和正当性的“愤慨”，不应成为减轻犯罪责任的依据，否则有违相关法律的本意。

    此案所引发的争议，并非“爱狗”与“吃狗”之争，而是关乎对公民人身权利、爱动物人士行为边界的讨论。此案中，5名爱狗人士的“爱狗”行为已经严重践踏国家法律、公民权益，而其对“残忍杀狗者”的私刑之残忍，是最无理、最不好解释的问题：难道人权不如“狗权”？为了给狗讨“公道”，就可以私闯民宅、从家中将公民“绑架”后动用私刑？

    按理说，在能否吃狗肉的问题上是可以争议的。我个人认为，狗作为人类“最亲密最忠实的伙伴”，确实不该成为人的食物，但也决不同意以暴力的方式“禁食狗肉”。任何人都没有权利将自己的意志强加于他人，法律红线更不可以“爱”的名义被任意踩踏。

    近年来，有一个现象值得注意：对爱狗人士自授权力“执法”，比如围堵运狗车辆甚至“没收”商贩购买的狗、恐吓“狗肉节”……一些地方的执法部门在处置时态度暧昧。这叫人担心：法律上的任何错误信号，或会加重一些爱狗人士的不理性，最终导致“爱狗”问题上争执的极端化、暴力化。这绝不符合公共利益和法治原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