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永不消逝的电波》（修复版）电影海报

    曲 水

    记得孙道临在接受某次采访时，说过这样一则关于电影《永不消逝的电波》的趣事：他去外地参加一个活动，有几个小影迷看见了他。这些孩子看过《永不消逝的电波》，且印象深刻，蓦地见到“活”的李侠，激动异常。可能正是因为太激动了，一时间竟叫不上来孙老师的名字。情急之下，其中一个孩子张口大声道：“同志们，永别了，我想念你们！”众人听闻，先是一怔，随即连孙老师也都哈哈大笑起来。是的，这就是《永不消逝的电波》片末，李侠烈士的面影融进蓝天时所说的一句话，也是几代观众心目中最为经典的电影台词之一。

    今年是建党100周年，也是孙道临的百年诞辰。为了致敬先烈，中央广播电视总台、央视频5G新媒体平台联合中国电影资料馆组成修复团队，采用先进的4K技术对这部首映于1958年的红色经典进行了逐帧修复，解决了原片中掉色、划痕、模糊、图像抖动等问题，彩色高清版的画面更为生动、丰富：观众们既能看到女演员身上精致细巧的服装、首饰，也能看清李侠开办的小杂货店内琳琅满目的糖果、零食。

    《永不消逝的电波》是我国首部反映隐蔽战线斗争的影片，算得上中国谍战片的开山之作。故事主人公李侠，1937年从延安来到上海，奉命在此开辟党的秘密电台。此后，他在敌占区潜伏了十余年，为我党传递重要情报。然而就在上海解放前20天，他却被敌人杀害了……李侠的原型是浏阳籍烈士李白，一个看上去非常斯文的湖南人，参加过秋收起义和二万五千里长征，是我党无线电通信方面的专家。至于该片主演孙道临，可说是家喻户晓。当年为了演活革命英雄，他不仅拜访过李白烈士的亲人、战友，还学会了发电报。如此的敬业精神，真值得现在的演员好好学习。孙道临外表俊朗儒雅，一派书生风度，骨子里却和李白烈士一样，有着刚正、坚毅的气质。而且孙道临的眼神非常深邃、神秘，能反映出红色特工特有的沉着、机智与忠诚。相信很多观众记得片中李侠被捕后，敌人给他施加各种酷刑的情节。镜头中的孙道临额头渗着豆大的汗珠，眼睛里则散发出坚定的光芒，并一直强调：“我是一个中国人。”这句台词孙道临念得并不很响，但绝对铿锵有力，掷地有声，乃至震人心魄！

    《永不消逝的电波》从昔日首映到此次重映，已间隔了63年。今天，很多对片中诸多细节熟稔的观众还是纷纷走进影院，再次欣赏起来，说明该片的艺术魅力是惊人的。原因之一，我想就是主人公李侠虽是个光辉高大的英雄，但孙道临在塑造他时，演出了人物的立体感和丰富性。李侠有着革命者豪迈、理性的一面。当他被日本人掴掌后，没有气急败坏，厉声斥骂，反是冷静下来，安慰妻子莫要伤心。而当敌人走上阁楼，他自知已为笼中之鸟，插翅难逃时，又临危不惧，镇定自若，拍完最后一份电报后，含笑被捕。李侠还有极为温润的一面。初到上海，面对“妻子”何兰芬的小情绪，他从不焦灼、生气，而是轻声细语地去晓之以理，动之以情，告诉自己的同志：我们传递情报也是为组织做事，也是在革命，也有巨大的价值和意义。这样一来，李侠整个的人物形象就更完整、更真实了。

    其实以前的很多革命题材影片有着“去家庭化”“去个人感情化”的特点。《永不消逝的电波》勇敢打破了这种刻板套路，在突出作品政治性、革命性的同时，也极注重展现人物的日常生活。该片用不少镜头诠释了李侠作为人夫、人父时的情感：他“兰芬，兰芬”地叫着自己深爱的妻子；他将儿子抱在怀中，给他吹口琴，逗他开心。这些动人情节，让观众看到了一个普通、家常的男人，一个即便卸下革命者的光环，依然鲜活、亲切的形象。后来很多同题材影片乐于将惊心动魄的革命斗争融入平常温馨的家庭生活当中，就是从《永不消逝的电波》中汲取了宝贵经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