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 它们从北方奔涌而来,踏踏蹄声 溅起一路的畦水和连着青草的泥块 ——不是扬尘。南方正是雨季,阴霾终日 阴雨绵绵,像正在进行一个哀悼仪式 它们不得不跋涉,吃一些讨来的陌生草料 它们不喜欢躲避或退却,它们 只知道迎面而上。但现在,它们迷惑而恍惚 身上的筋骨和肌肉忽然柔软起来 满眼的清澈。流水潺潺,山坡葱郁 人们说着方言,安详地耕作和读书 炊烟升起。河埠头有一阵捣衣声传向天空 回响的节奏里,太阳缓慢地转向。牧归了 它们被安顿下来,由一个慈祥的老人照料 渐渐地,它们习惯了稻草和谷子碾出的粗糠 日子沉淀下来,它们的双目不再警觉,躺在 舒适的厩里,任时间的苍翠一轮一轮地覆盖 只有在夜里,偶尔回忆之时才响起兵戈之声 二 有一双眼睛始终回望着北方 从青年到垂垂老矣 那目光开始浑浊,变得 无力。那些南方的小动物不再惧怕 它们走近它,和它玩耍,听它讲过去 和远方,仿佛它们本来就住在一个村里 还有那些牲口和家畜,甚至家禽,它们飞到 它的背上搜啄虱子。它的毛已经斑秃 三 它们一个编队埋伏下来 但战事没有找上它们 文臣和武将们的面容安宁而慈善,几只羊 跟在他们的身后,下巴留着胡子—— 像一撮赘肉,温顺得如同山坳里 组成这个初冬时节的所有景致 人们按照四季的节律祭祀和嫁娶 但它们总是保持着队形,规整地守望着 岁月好长呵,映山红漫山遍野 老枝新芽,一茬又一茬 直到一个午后,一群少年在这片阳光照射的 山坡上踩到它们。少年们惊奇地看着它们发愣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