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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2年01月25日 星期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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宁波话中的“戏”味

    

    

    赵淑萍      

    

    “锣鼓响,脚底痒”,这是对戏迷的生动写照。“看戏呆子,做戏癫子,编戏才子”这个道理大家都懂,但是,大家都心甘情愿去做“呆子”,尤其在那个娱乐活动很少的年代。乡村临时搭建的戏台下,里三层,外三层,围得密不透风。同一出戏,常常是看了又看。说到理由,戏迷们会抛出一句石骨铁硬的宁波话“本本熟,剧剧生”。意思是同一个剧目,演员不同,舞台上的气象就不一样。当然,此话有时还用来揶揄那些看戏不求甚解的人,似乎每一本都知道,但是,一到具体细节、场景,则完全陌生。

    宁波人看戏,活学活用,常把戏中人物搬到生活中。于是,能说会道、善于做思想工作的女人,被称为“阿林娘”(就是那个《碧玉簪》中唱“手心手背都是肉”的王玉林的母亲)。势利的中年妇女被称作 “方卿姑娘”(《珍珠塔》中小方卿的姑母)。如果人长得猥琐且常有偷鸡摸狗行为,那就是“娄阿鼠”(《十五贯》中的盗贼)。大人教育小孩,通常是一打一抚,“一个扮红脸,一个扮黑脸。”“红脸”是关公,重情义,关键时念旧情,放曹操一马。“黑脸”是包龙图,铁面无私。宁波人还形容饱食终日、福气好的人为“脚翘王天豹”,王天豹是《王老虎抢亲》中的王老虎,仗着老子做官,每天锦衣玉食,肆无忌惮。

    当然,还有关于一些名角的。梅兰芳先生眉清目秀,动作、身段也干净利落。宁波话就有“煞清爽,梅兰芳,再要清爽大脚胖”,这是戏谑之语,意思是你再苛求除非你自己去表演。这句话说着说着,就越发“促狭”起来,有一次,我在慈溪亲耳听人说“煞清爽,梅兰芳,再要清爽火着光”……毛佩卿老师是宁波著名的越剧小生演员,她一生所演角色,囊括了小生行当:翎子生、扇子生、穷生、武小生、袍带小生等。她自然试过不少行头。以前,形容一个人衣服多,脱套换套,就说“毛佩卿的行头”。生活中,多愁善感动不动就涕泪涟涟的女子,宁波人谓之“哭旦”或“戚派哭旦”。“哭旦”就是悲旦。越剧名家戚雅仙演过很多悲旦,像《血手印》中的王千金、《玉蜻蜓》中的玉贞、《玉堂春》中的苏三,她的腔调听上去总是有点悲苦的味道。

    几年前,看老版《得月街》,《养狗风波》一集中,阿俐骂丹丹为“吊脸鬼”。起初以为“吊脸鬼”就是成天板着一张臭脸的人,后来才知道,“吊脸”,指演员化妆开脸,“吊脸鬼”意思是又当鬼又美化自己。还有一句“吊脸无常”也是这个意思。还有些宁波话,跟戏曲中的唱腔或程式有关。戏曲中的“花腔”,极富戏剧表现力,宁波人管花言巧语更换话题叫“调花腔”。戏曲中的“翎子生”,往往是英俊年少、威风凛凛的武将,如周瑜、吕布等。翎子,是插在武将头盔上的两根雉鸡翎,除起装饰作用外,演员还可通过舞动翎子,做出许多优美的身段动作,表现人物的心情、神态。宁波话“甩翎子”就是“暗示”之意。如果对方会意,那就叫“接翎子”。形容一个人穷途末路时身形狼狈、拼命奔走的样子为“头发甩散”。“甩发”也是中国戏曲表演中很常见的程式动作,小生“甩发”一般是落难。

    宁波话中一些关于戏曲的谚语,很好地说明了世情和戏理。宁波地方戏曲曲艺,除了甬剧、姚剧、宁海平调,还有四明南词和走书等。南词辞章华丽,曲调典雅,常常为士大夫赏识,一般是在大户人家寿诞、喜庆的堂会上演唱。走书则是佃工在劳作中你唱我和发展而来,比较通俗。“南词唱华堂,走书下农庄,评书进茶坊”生动地反映了雅俗不同的曲艺形式和听众对象的分流。戏演得好不好,逃不过观众的眼睛和耳朵。对于那些没有真本事,工具却一应俱全的,称作“戏文否做,刀枪有货”。“否”这里是“勿会”的合音。再比如,戏不好,锣鼓来凑热闹。民间有话“破帐蚊虫多,破戏锣鼓多”。如果琴技不好,则说“讨饭胡琴隔壁听”,讽刺只能远闻不能细听。当然观众也不是一味苛求,有时很理解演员和剧团的难处。“上山还是落山难,上台还是落台难”,既是说演员台下练功的不易,也指剧团经营的不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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宁波日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