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淑萍 20世纪80年代的电影《笔中情》,是一部古装经典,其中有这么一幕:书法家赵旭之追鹅,恰遇齐府大小姐文娟,公子翩翩,美人如玉,顿时情愫暗生。而那两只大白鹅已安静下来,顾自腆着肚子,昂首阔步,对自己“惹”的事一概不知。赵旭之这一形象是王羲之、张旭、赵孟頫的合体。王羲之爱鹅成痴,传说他为了向一个道士买一群大白鹅,不惜以一部手抄《黄庭经》作为交换。绍兴兰亭景区就有鹅池,旁边还有鹅池碑亭。 鹅似乎和王氏家族有缘。“旧时王谢堂前燕,飞入寻常百姓家。”这“王谢”说的就是东晋时的琅琊王氏和江左世家谢氏。他们不仅同朝为官,还是儿女亲家。他们住在建康城(今南京)乌衣巷,门楣显赫。一日,谢氏家宴,为款待亲家精心制作“鹅八味”——利用鹅的各个部位做菜,一鹅八味,款款不同。至今,谢氏后人中还有会这道名菜的。 但是,也有说鹅是“发物”,生病的人不能吃鹅,甚至有说鹅肉有毒。许多地方,鹅肉少见上桌。 在宁波,鹅有着特殊的地位。养鹅人按不同时节把鹅称为清明鹅、端午鹅、晒煞鹅和过年鹅。清明鹅为上品,老话说“清明螺,赛只鹅”,说明螺蛳和鹅都是清明时节的美味,而且,这里的“螺”可能泛指带壳的河鲜、海鲜。天一阁内有座百鹅亭,这亭原是祖关山明代墓前的祭亭,后来迁建到此。百鹅亭顶部的斗拱形状造型非常独特,2010年上海世博会中国馆的设计与其有些相似。为什么叫百鹅亭?宁波人清明祭祀用鹅。以前大族祭祀的时候,会杀很多只鹅,“百”说明数量之多。 说完清明再说端午。宁波人的端午节很特别,除了吃“五黄六白”,还有一项习俗,毛脚女婿到丈母娘家去,要挑“端午担”。这“端午担”,少者四色,多者八色,其中鹅是一对,鹅头颈涂成红颜色,路上鹅叫得越响越好,称“戆戆鹅”。当然,女婿除了用一大堆礼物去摆平丈母娘家,还有一层含义,鹅是非常忠贞的,一生仅一个伴侣,暗示把女儿交给他,可以放心。时代不同了,现在不用挑“戆戆鹅”上门,但女儿女婿送烧鹅、鹅制品上门的仍有。 浙东大白鹅肉质鲜美,民间流行吃白斩鹅、盐水鹅、老鹅煲等。其实,早些时候,宁波烧鹅名声很响。1980年,百丈路上的宁波卤味店恢复营业,生意兴隆,店里的烧鹅名动三江,所谓“兴宁烤鸡,百丈烧鹅”。卤味店全盛时,在全省、全国美食评选中,宁波烧鹅还代表宁波和浙江先后斩获优质奖章。20世纪80年代末,随着宁波食品公司改制,宁波卤味店最后解散。后来,除了雄兴等少数烧鹅店,其他地方很少能见到正宗的宁波烧鹅。 有一次,王升大博物馆搞活动,中餐时上了一道白斩鹅,你一块我一块,一下子就见了底。坐我旁边的热衷于民俗研究的傅瑞庭老师告诉我,鹅要整只烧。以前有人送他,太大了,分成两半烧,结果味道不对,还嚼不动。后来明白了,鹅要用大锅整只烧。他说,宁波象山一带还有习俗,宝宝开荤用鹅头。寓意宝宝摔跤时,会像鹅一样把头昂起来,不至于头颅受伤。同时,希望宝宝长大后能抬头挺胸,堂堂正正做人。他还解释为什么宁波人祭祀用鹅,因为鸭子太聒噪,而鹅的叫声中自有一种雍容、庄严气度。当然还有说法是鸡、鹅都带冠(官),图个口彩。 想起小时候看安徒生童话,那个卖火柴的小女孩点燃第二根火柴时,一只肚子里填满了苹果和梅子的烤鹅,背上插着刀和叉摇摇摆摆走来。那时,也想象过那样的美味。而现在,倒是想吃正宗的用挂炉烧烤的“百丈烧鹅”。据说须用八角、桂皮、花椒、绍兴酒、蜂蜜水等制作调味,蘸芝麻酱吃。这么想来,真是诱人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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