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瑜 语 在计划经济年代,专门的茶叶公司很少,但一些大的食品商店会设茶叶柜台,记得当年新江桥边的第一副食品商店里面,就有茶叶柜台。像北京、广东等地的茶楼、茶室、茶馆,也兼营茶叶。当时的人们很少有富余的钱去商店买茶,即便要买,数量也不多,更多的是直接向茶农购买。 我的外婆是余姚四明山人,18岁嫁到宁波市区。我小时候每年都要跟着外婆去四明山上小住,山上有许多茶园。每到4月,山上的老乡就挑着担子下山来。当时交通不发达,要走十多公里山路,才能坐上汽船或长途车,跋山涉水到达宁波城区,外婆家自然成了他们歇脚的“客栈”。老乡们的茶叶虽然工艺粗糙,品相有优有劣,但绝对纯天然、纯手工,味道也是清新醇香。住在四明山的舅公,除了将自产的部分茶叶售卖外,还会带一些到外婆家馈赠给亲人们享用。茶叶的形状,有像珠子一样卷成小小圆粒的“珠珠茶”,也有像霉干菜丝一样的清炒茶。 记得舅公和老乡们天没亮就去宁波大戴家弄附近的菜场叫卖,周围的街坊邻居知道四明山人带来茶叶了,也会上门看货买茶。大人们经常围在外婆家门口七嘴八舌,说高山茶如何如何好。每当茶品色香形好时,舅公他们两三天就能把带来的茶叶卖完,然后用卖茶所得买上一些必需的生活用品,高兴地回四明山。有时老乡们售卖不顺,在外婆家住的时间就长了。当时外婆作为大嫂当家,家里孩子多条件也不宽裕,总是担心娘家来人时间住长了,妯娌们会有意见,常常面露难色。而外公却很豁达,不管老的小的,亲的疏的,只要是四明山上来的老乡都当成自家人。 记得1970年春,外婆村里的一位公公来宁波售茶,由于品相一般,又舍不得低价贱卖,在外婆家一住就是十来天,心里着急。外公自己掏钱把他最后的一些珠珠茶买了下来,使其开开心心回家。 20世纪80年代茶叶市场逐渐放开,之后的几十年间,各种各样的茶行、茶叶店、茶叶公司如雨后春笋般出现,感觉做茶叶生意的茶商都多于种茶、做茶的茶农了。 喝茶这件事,可谓既简单又复杂。简单在于,最常规喝法,一个杯,少许茶叶,冲上水,适温喝就是。复杂在于,喝茶变成一件雅事,变成茶艺茶道茶文化,那就意味深长了。小时候经常听邻家小妹喊:“阿姆,嘴巴燥煞了,我要吃茶。”宁波话“吃茶”的含义就是口渴要喝水解渴,茶即水。而真正意义上的喝茶,宁波话叫“喝茶叶茶”。 细细梳理,喝茶有不同的类型和场合:一有平常茶,口渴了喝,这种基本是在家或办公室独饮;二有敬献茶,新媳妇过门,要给公公婆婆敬茶;三有礼节茶,家里来客人,总要倒杯茶让客人享用,不然显得不热情;四有会议茶,开会、业务往来、茶话会,都以茶招待;五有品茶,喜欢喝茶或懂茶的人,三五成群坐成一圈,学茶艺,论茶道,慢慢品味,好不畅快。 我对茶室的最初概念,停留在宁波江东大戴家弄的茶坊(俗称“老虎灶”),以及杭州西湖边的茶室。小时候特别想听外公说:“走,到茶坊去。”外公是饮食店的员工,每天四点多上班,上午早早下班后,就时不时会带我到茶坊坐一会儿。喝上几壶茶,和茶友们谈天说地,有时也会顺便买些茶叶,自然都是很一般的茶叶。而我则可以享受到舅舅阿姨们想吃而吃不到的早点,如粢饭、糕团这些当时的稀罕食物。快到中午时,外公把带去的几个热水瓶灌满开水,领着我回家。 可惜好景不长,后来外公生病,早早去世,我就没了这个待遇。又过了一段时间,老虎灶也被拆了。 小学毕业那年暑假,去杭州伯伯家,那时堂哥堂姐已经工作,周日带着我去西湖边游玩,走累了就到茶室歇歇。记得大哥点了一壶龙井,说是用虎跑水冲泡的龙井茶味道最佳。 老舍的《茶馆》里,有老北京浓重的市井气息、皇城根腔调,给我留下了深刻印象,以至于我第一次和以后多次去北京时,都想着去找找老舍笔下茶馆的感觉,可惜一直未能如愿。 关于广式茶楼的记忆,要回溯到20世纪80年代。初次去深圳、广州出差,行前,单位一位对茶颇有研究的老领导很正式地对我说,你们要去广州或深圳的茶楼喝一次早茶,体验一下。于是在广州老城里,我们找了一家广式茶楼,具体名字已经记不清了。一进门,就被那个场面给震撼了,茶楼里人声鼎沸,座无虚席。我们在预订的席位上落座后,服务员递上点茶单,一看,光茶名就十多种,还有数不胜数的点心,搞得我们无从下手。 出差回来后不久,突然发现宁波也有饭店做起了早茶生意,还有人开起了茶室。我记得当时老字号梅龙镇就做过广式早茶,我和家人去品尝过,后来不知啥原因没做了。再后来城市改造,中山路上的梅龙镇也消失了。不过,很快一家家新的专业茶馆冒了出来,以“清源”“汐源”等命名的茶馆,如同一壶壶浓茶,静待茶友光顾。 如今市面上更多的是茶行加茶室的模式,茶室是副业,以体验为主,主业是做茶行生意,同时和喜欢茶叶的人一起品茶论茶。卖茶的和买茶的,往往因茶成友。 人茶融合,以茶勉德,静心修养,身心怡然。这应是饮茶最大的好处。 ①四明山茶农 (黄孟丹 摄) ②③原宁波“一副”里的茶叶柜台 (邱文雄 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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