鹤浦海湾风光（图片均由作者提供）

老实巷，原称牢城营巷、牢食营巷

    徐雪英 

    不久前，土耳其将英语国名“Turkey”改成“Türkiye”。很多人表示理解，因为“Turkey”这个英文，有火鸡、失败等义，确实让人嫌弃。

    如此遭人嫌弃的，还有很多城市的一些早期地名。这些地方初期大都僻远，由底层居民命名，风格直白粗野，市井气息浓厚，有的因遭后人嫌弃而更名。

    一

    象山南田岛西海岸有鹤浦镇，地处鹤浦平原水网地带，为宁波唯一海岛港口城镇。镇域多丘陵，山、海、滩、礁融为一体，别具风情。镇以原鹤浦渔村得名，渔村地处今鹤西路与南田路一带。

    清道光中期，温州、台州20余户移民来此搭寮垦种，渐成聚落。因村北港边有一山丘，早期居民认为很像在海边啄食的鸭嘴，取名鸭嘴头，村以山名。鹤浦镇上的鸭嘴头街、鸭嘴村等为其派生地名。

    随着村镇的日益繁华，越来越多的居民开始重新打量这座形状有趣的山丘，觉得初民先辈把它比拟成鸭嘴有些草率，应该比拟成一只亭亭玉立于象山港畔的美丽仙鹤，故易鸭嘴头为鹤浦。

    鹤浦东南有黄金盘，沿樊岙港南岸散状分布。清同治年间，卢姓先祖从临海迁居山下。蔡、陈、张、谢等姓随后陆续迁入。村西南有一孤山，早期居民认为它形若村中的黄狗盘卧，故名黄狗盘山。村以山名，亦称黄狗盘。后代子孙同样嫌弃先祖们的直白，用谐音的方法易名成现今的黄金盘村。

    象山涂茨镇有毛湾，地处象山港畔山坳内。清乾隆末期，张姓先祖由鄞县迁此定居，沿山麓繁衍建村而成。村东偎海湾，湾内有一岬角向东凸出，形似一只趴着的猫头，故名岬角为猫头嘴，名海湾为猫湾。村以湾名，亦称猫湾。

    估计后代子孙介意总被别人误会住在猫窝，故谐音成毛湾。毛湾分上、下两村。上毛湾地形较高，沿炮台山东麓长条形分布；下毛湾分析于上毛湾，沿庙龙山山麓块状分布。下毛湾村内有大石，传为康王赵构登马之所，别称上马石。

    宁海桃源街道有雅致岙，地处冠庄西南牌位山东面平畈上。因村临山岙，古时常有野猪出没，故名野猪岙。民国时期，后人嫌村名粗陋吓人，也用方言谐音易名成如今诗意满满的“雅致岙”。

    二

    像这种充满生活气息的直白粗浅地名，在宁波早期地名中还有不少，它们用特殊的视角展示着浙东沿海丘陵地区早期民众的世俗生活，记录着这块土地上底层民众生活的琐屑与纠葛。随着时代的变迁和环境的变异，这些地名大多因过于粗鄙而发生演变。

    奉化溪口镇有兰田，地处四明山腹地，海拔约600米，为宁波高山村落之一。兰田主居王、阮两姓，传300多年前由下王上山迁居而成。兰田群山环村，溪水绕所，生活其中，如居红尘之外。如此佳处，用“烂田”命名太过委屈，后人遂谐化为幽香袭人的“兰田”，也曾作“岚田”。地方文献记载，抗战时期，此地曾是新四军浙东“三五支队”战斗之地。

    鄞州塘溪镇有华塘，地处象山港之滨。清顺治年间，陈、程两姓分别从姜山和程家坝迁此发族。村前原有海塘名爬塘，村以塘名。随着象山港洋面的渐行渐远，村前需要人弓着背爬上爬下的海塘也拆毁不见。为适应爬塘一带繁庶的新面貌，后人改“爬”为“华”，易名为大气的“华塘”。

    慈溪长河镇有辉弄，地处杭州湾南岸，约北宋年间成陆。明代起，有先民在此筑海塘御海涛，由南向北熬盐垦殖，逐渐衍成村落集市。传早期先民居此煮盐时，常常满屋满弄都是烟灰，故自嘲为“灰弄”。艰难稼穑数百年后，这里终成屋舍林立、人流如织之地。为表示今非昔比，后人雅化为窗明几净的“辉弄”。

    海曙区政府附近有老实巷，原称牢城营巷、牢食营巷，是古代宁波城内囚禁犯人之所。《水浒传》中林冲被押解到沧州牢城营时，牢城营要按照太祖武德皇帝旧制打他一百个杀威棒，幸亏有柴进的书信和银子打点，才称病逃脱，令人印象深刻。

    宁波清代老地图《宁郡地舆图》显示，清代时宁波牢城营附近还有萧王庙。《延祐志》解释：“此处旧有佛阁，乃行刑之地。因立酂侯庙云。”表明此地即是古代宁波城内监牢之地，也是行刑之所。后人可能嫌其阴煞，谐音成太平祥和的“老实巷”。

    三

    因阴煞而被后人更名的还有一些墓祭类地名。我国古代长期流行土葬，名门望族又多厚葬，留下不少坟墓祭坛类地名。

    象山石浦西南有文旦港，原名坟坦港。清咸丰年间，由刘、金、石三姓先祖从平阳迁建而成。村附近山麓有一大墓，为石浦叶姓所建。大墓占地约200平方米，墓前设坟坛。因名坟坛港。谐称坟坦港。后代子孙觉得“坟”字吓人，继续谐化，便成如今的“文旦港”。

    鄞州下应有史家码，原名史家墓，村民主姓史。南宋时期，迁鄞始祖史维则的曾孙史翰从宁波城南迁此发族。史翰殒后，筑墓于大字港畔，故名史家墓。清初也被后代用方言近音谐化为史家码。

    宁海桥头胡街道有贵人坛，村处铜岭岗南竹山边。《天台金氏宗谱》记，明万历年间金氏从天台带横迁此建村。戚继光抗倭时，十里筑一墩（烽火台），五里建一坛（鬼神坛）。此地便为鬼神坛所建地之一。后人以“鬼”为“贵”，“神”为“人”，改阴风阵阵的“鬼神坛”为明媚喜气的“贵人坛”。